窗口里那张脸骤然阴沉下来,眉毛拧成了疙瘩。
“嘿!小兔崽子!反了你了!”
傻柱眼睛一瞪,猛地从窗口探出半个身子,粗壮的手臂带著风声。
一把就薅住了张凡洗得发白的衣领,蛮力一拽,將他整个人扯得一个趔趄,差点扑倒在油腻腻的水泥地上。
“敢跟你柱爷叫板?活腻歪了!”
傻柱的声音炸雷般在耳边响起,唾沫星子喷了张凡一脸。
紧接著,张凡只觉眼前一,有什么黑乎乎、沉甸甸的东西裹著风声。
带著食堂后厨特有的油烟和葱味,狠狠地砸在了他的右侧太阳穴上!
剧痛!瞬间炸开!
眼前的世界猛地陷入一片漆黑,所有的声音——食堂的喧譁、傻柱的叫骂、旁人的惊呼——都像被摁下了静音键,只剩下自己血液在头颅里疯狂奔流的轰鸣。
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后脑勺重重磕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咚”的一声。
世界彻底陷入黑暗。
记忆的洪流戛然而止,张凡猛地抽了一口气,心臟在胸腔里狂跳,撞得肋骨生疼。
右侧太阳穴的位置,那被硬物击中的地方,此刻正一跳一跳地胀痛著,提醒著他那场衝突的惨烈结局。
傻柱......何雨柱!那个四合院里的“战神”!
“呜......哥哥......”
“星星也饿......”
那细弱的哭声再次传来,带著绝望的颤抖,把他从愤怒和疼痛的漩涡中硬生生拽了回来。
张凡艰难地偏过头,循著声音望去。
就在他躺著的这张老旧的木板床脚边,紧挨著冰冷的墙壁,蜷缩著两个小小的身影。
大的那个是个女孩,看起来不过七八岁,枯黄的头髮像一团乱草,小脸瘦得脱了形,只剩下一双显得过大的眼睛,此刻红肿得像桃子,里面盛满了泪水和无助。
她怀里紧紧搂著一个更小的男孩,大概只有五六岁,同样面黄肌瘦,脸颊深深凹陷下去,正闭著眼睛,张著嘴,发出微弱得像小猫一样的抽噎。
张月!
张星!
这两个名字如同电流般瞬间接通了另一段记忆——不是他张凡的,而是属於这具身体原主的。
父母......
模糊而温暖的身影......
抗美援朝......
牺牲证明......
街道送来的薄薄抚恤金和几枚冰冷的奖章......
破旧的搪瓷盆里,永远只有稀得能照见人影的棒子麵糊糊......
去年夏天,原主攥著那张薄薄的高中毕业证,在街道办门口徘徊了一整天,最终接下了轧钢厂钳工学徒的通知......
昏暗的灯光下,趴在吱呀作响的小方桌上,一遍遍画著复杂的图纸,手指被冰冷的铁件磨出血泡......
刚刚考过一级钳工,35块5毛钱的工资条还没焐热......
所有的记忆碎片轰然碰撞、融合。他,张凡,穿到了同名同姓的倒霉蛋身上。
一个刚满十八岁,就成了两个孤儿唯一依靠的倒霉蛋。
一个刚在食堂因为那点可怜的菜汤,被四合院“战神”傻柱一勺子放倒,在床上挺了三天的倒霉蛋。
一股混杂著荒诞、苦涩和巨大压力的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直衝天灵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