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凡无奈地笑笑,又递给他一小块,然后转头看向李秀芝,眼神无比诚恳:
“李秀芝同志,让你见笑了。王科长和李厂长的心意我明白,也特別感谢。像你这样有文化、有工作的好姑娘,肯定希望找个能一起看电影、逛公园、谈谈理想的对象。可我……”
他苦笑了一下,指了指自己和两个懵懂的孩子。
“我这儿,就是柴米油盐,尿布奶瓶。下了班就得围著灶台和孩子转,连看本书的时间都没有。家里地方也小,就一间破屋子,三个人挤一个炕。说实话,我这条件,真怕耽误了你。你值得更好的。”
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又无比务实。
既捧了李秀芝,又把自己“有娃”、“家贫”、“没时间浪漫”的“劣势”摊开得明明白白,还点明了“柴米油盐尿布奶瓶”与“看电影逛公园谈理想”的巨大鸿沟。
李秀芝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张凡的话像一把把精准的小刀,戳破了她所有关於“嫁给技术骨干”的美好幻想。
看著张星那糊满红薯泥、毫无形象的小脸,听著“尿炕”、“洗被褥”这些字眼,再想想那“一间破屋子挤三个人”的景象……她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衝天灵盖!
这哪里是相亲?这简直是跳火坑!
让她一个娇生惯养的干部千金,去给两个拖油瓶当后妈?伺候他们吃喝拉撒?忍受尿炕?挤在破屋子里?做梦!
“张凡同志!”李秀芝猛地站起身,声音因为激动和急於撇清而有些尖利。
“你……你说得对!我……我觉得我们……可能不太合適!我……我突然想起来还有点急事,先……先走了!”
她语无伦次地说完,抓起自己的小挎包,连王科长准备的搪瓷缸子都忘了拿,像受惊的兔子一样,头也不回地衝出了石亭,踩著半高跟的小皮鞋,在石板路上留下一串急促慌乱的“噠噠”声,很快就消失在公园小径的尽头。
速度之快,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在追赶。
张凡看著李秀芝落荒而逃的背影,拿起石桌上那个孤零零的搪瓷缸子,慢悠悠地喝了一口里面早已凉透的白开水。
脸上那“诚恳”和“无奈”的表情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冰冷而讥誚的、计划得逞的淡淡笑意。
“搞定。”他低声自语。
“哥,漂亮姐姐跑掉了?”张星舔著手指上的红薯渣,懵懂地问。
“嗯,姐姐有事,先回家了。”张凡笑著揉了揉他的脑袋,“红薯好吃吗?”
“好吃!”张星立刻把“漂亮姐姐”拋到了脑后。
张月也小声说:“哥,我们是不是……把姐姐嚇跑了?”
“怎么会?”张凡笑容温和,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
“姐姐是突然有事。来,把剩下的吃完,哥带你们去划冰车!”他指了指远处冰面上零星玩耍的人影。
“好耶!划冰车!”张星立刻欢呼起来。
张月也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张凡看著两个无忧无虑的孩子,心里一片轻鬆。这场被迫的相亲,被他用最真实也最有效的方式,完美化解。
既没得罪李副厂长,也彻底绝了后续类似麻烦的可能。
相信经过李秀芝回去这么一“宣传”,厂里那些想给他介绍对象的人,都得好好掂量掂量了。
他收拾好剩下的红薯皮,拉著两个孩子走向冰面。冬日的阳光照在他们身上,暖洋洋的。
解决了这个小插曲,接下来,就该全力推进他的“发动机大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