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赵被他噎得哑口无言,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他干街道工作多年,见过哭穷的,没见过像何雨柱这样哭得如此理直气壮、滴水不漏还带著刺儿的。
“至於粮票…钱…”何雨柱嘆了口气,语气“沉痛”万分,“不怕您笑话,我们家这个月的定量,昨天就见了底!就等著明儿发工资买粮呢!您要是不信,我现在就把粮本掏出来给您瞧瞧?”他说著作势要掏兜。
“別別別!何师傅,瞧您说的!我信!我信!”老赵赶紧摆手,脸上那点职业笑容彻底掛不住了,只剩下尷尬和一丝被顶撞的恼怒。
“那…那就不打扰何师傅吃饭了…”老赵訕訕地,给李老师使了个眼色。李老师如蒙大赦,逃也似的低头快步往外走,那佝僂的背影看著更淒凉了。
老赵也跟著往外走,临出门,还是忍不住回头,脸上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话里有话地说:“何师傅…您这日子过得…可真够精打细算的!佩服!佩服!”那“佩服”两个字,咬得格外重。
“砰!”何雨柱没等他说完,直接用力把门甩上了,震得门框嗡嗡作响。门外老赵被震得一愣,脸色铁青地啐了一口,低声骂了句什么,才悻悻地离开。
门內,何雨柱背靠著冰凉的门板,胸膛微微起伏,不是因为激动,而是刚才那番表演用力过猛。他眼神冰冷,毫无波澜。同情?那玩意儿能当饭吃?帮了姓李的,明天就能再来个姓王的、姓张的!这口子一开,他何家的碗非得被砸个稀巴烂不可!
他走回饭桌旁,端起那碗凉透了的棒子麵粥,仰头咕咚咕咚灌了下去,冰凉的粥水顺著喉咙滑下,让他烦躁的心绪平復了些。
“爸…那个老师…看著好可怜…”小石头怯生生地看著他,小声说。
“可怜?”何雨柱放下碗,抹了把嘴,眼神锐利地看向儿子,“可怜的人多了去了!你爹我不可怜?你妈拉扯你们不可怜?记住了,小石头!”他指著空碗,一字一顿,“这世道,先管好自己碗里的!別人碗里是肉是糠,是满还是空,跟你一毛钱关係没有!懂了没?”
小石头似懂非懂,看著父亲那张冷硬如铁的脸,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何雨柱的目光又转向一直沉默的沈柔。她不知何时已经放下了手里的针线,正默默地从墙角一个旧樟木箱子里往外拿东西。那是几件洗得发白、打了不少补丁的旧衣服,还有一条半旧的薄被。
“你干嘛?”何雨柱的声音陡然拔高,带著警惕。
沈柔的动作顿了一下,没看他,只是低声道:“…都是些实在穿不了的…压在箱底也是压著…李老师家孩子多…”
“放下!”何雨柱低吼一声,几步跨过去,一把抢过沈柔手里的旧衣服和被,动作粗暴地塞回樟木箱,“啪”地一声用力合上箱盖!“穿不了?撕了当抹布,拆了打袼褙纳鞋底子,也比便宜外人强!我告诉你沈柔,”他指著沈柔的鼻子,眼神凶得像要吃人,“这个家,一粒米,一块布头,都姓何!没有我的点头,一根线头都不准往外拿!听见没有?!”
沈柔被他吼得浑身一颤,抬起头,眼圈微微发红,嘴唇翕动著,最终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她只是深深地看了何雨柱一眼,那眼神里有疲惫,有无奈,甚至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悲凉。然后,她默默地转过身,拿起桌上那个空了的粥碗,慢慢地、慢慢地走向厨房。背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单薄和…遥远。
何雨柱看著她的背影,心里那股无名火烧得更旺了,却无处发泄。他烦躁地抓了抓头髮,一屁股坐回凳子上,发出“吱呀”一声刺耳的呻吟。他盯著那紧闭的樟木箱子,仿佛那不是箱子,而是一个隨时会吞噬他好不容易攒下家底的怪兽。屋里的空气,比刚才老赵在时,更加凝滯、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