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总结会上，夕阳把技术科的墙壁染成橘红色。

王建业正在黑板上推导算法核心公式，突然听见身后传来均匀的声一一原来是连续提问三小时的刘志明终於撑不住睡著了。

“今天就到这里吧。”

王建业放下粉笔，发现自己的袖口不知何时沾上了机油和粉笔灰的混合物，

老赵却意犹未尽：“王工，还有个问题———”他翻开笔记本，“关於寒区启动———“”

“明天再聊。”

罗诗琪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她端著个热气腾腾的搪瓷缸，“各位同志，食堂准备了羊肉火锅。”

眾人这才发现窗外早已暮色四合。

刘志明迷迷糊糊醒来，眼镜歪在一边：“讲到哪了？”

张炳青体贴地把自己的笔记推过去：“刚说到电压补偿係数。”

回家属院的路上，积雪在脚下咯哎作响。

王建业看见罗诗琪走路时总不自觉护著腹部，便悄悄放慢脚步。

“累吗？”他接过妻子手里的录音设备。

罗诗琪摇摇头，呼出的白气在路灯下晕开：“倒是你，嗓子都哑了。”

她从兜里掏出润喉，“含著，明天还要讲整天呢。”

月光下，王建业看见妻子眼角的疲惫，突然想起什么：“对了，邓雪今天怎么没来缠著你？”

“她调去工会帮忙了。”

罗诗琪突然轻笑，“听说梁德去党校前，特意找她道歉来著。”

这个意外的消息让王建业驻足。

远处传来车间夜班的机器声，像某种沉稳的心跳。

他望著厂区林立的烟肉，突然明白技术传承就像这些钢铁巨兽一一需要无数人添煤加火，才能永远喷薄看前进的蒸汽。

第二天清晨，当王建业推开技术科的门时，发现刘志明已经坐在里面，面前摊著连夜整理的二十七个问题。

年轻人眼晴布满血丝，却闪著求知若渴的光。

“王工，”他举起笔记本，“最后一个问题———“

王建业接过陈玉玲递来的浓茶，茶水里飘著几粒枸杞一一这肯定是罗诗琪特意嘱咐的。

他深吸一口气，在晨光中露出微笑：“问吧，我们有一整天时间。”

窗外，一汽厂新的一天开始了。

大喇叭里传来罗诗琪清亮的声音：“现在播报今日工作安排”而在车间里，姜师傅正带著两厂的年轻人，將那个用废旧电热毯改装的保温套，郑重地掛上了“技术创新示范点”的展示墙。

车间里的白炽灯在清晨六点准时亮起，將金属地板照得泛著冷光。

年轻技工李志强一一大家都叫他小李一一已经提前半小时到了工位。

他搓了搓冻得发红的手指，从工具柜里取出那本翻得卷边的《燃油系统调校手册》，

第38页的算法公式被他用红笔圈了又圈，纸边已经起了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