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陈腴拒绝,刘伶略带惋惜。
却不强求,又道:“露筋娘子像我已安然送回,就安置在原位。”
陈腴想到今早刘伶进庙问路,言说是受人之託,前来访亲。
便开口道:“仙长,您不是来访亲的吗?何故半道又来借露筋娘子的金身?”
刘伶既然都自报了身份,便也没有隱瞒的意思,如实道:“我师门有位刚上山的小师弟,名叫孟良,他祖父乃是入赘孟家,名叫姬扬,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姐姐,孟月,此行便是受我小师弟之託,前来接引爷爷和姐姐上山的。”
陈腴点了点头,心底有些艷羡这所谓的“一人得道,拔宅飞升”的故事。
客套一问,“姬老爷子也是多年没有在山里露面了,不知他身体是否康健?”
刘伶嘆了口气,“天不遂人愿,老爷子死了,我今晨去叩门,只见到了骨殖,不仅是他,还有孟月,也死了。”
“啊?!”
刘伶说道:“死生之事,天理循环,我已问过本地阴司了,姬老爷子姑且可以算作是寿终正寢,只是年轻时身为趟子手,衝州撞府,难免积攒了些恶业,故而临终之时,得了一场恶病,稍稍磨人。”
陈腴有些惊异刘伶的神通广大,之前一言就能將太公菩萨的香火真身拘拿出来,现在又是能够勾连阴司,真不知道他是何等道行高妙的仙人?
不过陈腴也听出些言外之意,刘仙长只说姬老爷子是寿终正寢的,那孟月呢?
刘伶好似也看出知道陈腴的疑惑。
解释道:“不幸中的万幸,孟月虽死,却非气数已尽,只是饿坏了肉身,三魂尚能挽救。”
“我与此间城隍协商之后,便是打算將其三魂带回山上,养在道家无漏子中,苟活一段阴寿。”
“只是我这趟下山,也是仓促,毫无准备,这才出此下策,借庙中的露筋娘子像一用。”
陈腴咋舌,他虽不懂无漏子是什么,却是读过书,也大致能从字面理解。
难以置信道:“仙长,意思是现在的露筋娘子像中,住著孟月的三魂?”
刘伶点头。
陈腴三两步绕道寺庙北面,抬眼去瞧那与出借之时別无二致的露筋娘子像。
眉头耷拉,有些无奈,打心里觉得刘仙长此举有些不敬神祇了。
刘伶也是移步於此,歉疚道:“事急从权,小师傅勿怪,当时情况,真是耽搁不得,否则孟月三魂一散,要交涉的就不只是阴司了。”
陈腴深吸一口气,事已至此,本来多说无益,他却是性子执拗,不吐不快。
“若是刘仙长早早言明,我是不愿借也没资格出借露筋娘子的金身的,当然,我也没法阻拦就是了……”
刘伶闻言,非但不恼,反倒慌忙摆手。
“小师傅这话太重了,我承受不起,若是我当时还有余地直言不讳,小师傅但说一个『不』字,我必不会强人所难,也是孟月命中注定,有此一劫。”
陈腴沉默了,著实不解,为何像刘伶这样的神通广大的仙长,反倒处处待人和善,心慈面软?
刘伶又辩解道:“容我再说一句江心补漏的话,这露筋娘子,与太公菩萨截然不同,內里没有半分神性,只是木雕傀儡罢了,歆享香火久了,反倒容易被鳩占鹊巢。”
陈腴点头,算是认同了刘伶的说法,毕竟这么多年供奉下来,喻太公还偶尔会与自己託梦,露筋娘子却是真的半点神异不显。
“刘仙长,那你之后要如何打算?”
刘伶说道:“我本意是想折回一趟群玉山取一副无漏子来的,现在看来,我这一走,喻太公庙怕是风雨飘摇,適才我已令箭传书,七日內,自有同门会携无漏子赶至此地。”
“仙长意思是,要在此处逗留七日?”
刘伶罕见地不作回应。
陈腴却是当他默认,暗鬆了口气。
他今日险些就著了那黄惊大王的道,单凭他一人守护喻公庙,却是独木难支。
陈腴斟酌一番,便道:“刘仙长,山下有座淫祀,名叫黄惊大王庙,也是近几年来声名鹊起的,他覬覦我家太公庙的正统祠牒,一直想说服我將喻太公庙併入他庙中享受祭祀,但都被我拒绝了。”
刘伶打断道:“小师傅容我有言在先,蛇有蛇路,鼠有鼠道,一方神祇之爭,我是道门中人,不便插手,饶是心有偏向,也只能作壁上观。”
陈腴並非贪心不足,至少有刘仙长在,就算是杵著不动,也是一桿定海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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