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顺福对於陈腴的『贪心不足』没有一丝反感,只是摆了摆手。
“一码归一码,这张就算了,你这孩子凤棲走了三年也没登门,我就知道你懂分寸,我不缺这几两银子,更丟不起凤棲的人,帐房就在门口,你走的时候我叫帐房先生支给你。”
陈腴心头触动,感激之情无以言说。
李顺福接人待物,毫无倨色,只是既然成了摆黄菜的主办者,自然也上心起来,便开始与陈腴相商起摆菜的诸多事宜。
起初还是互相商榷,很快就说得头头是道,陈腴根本插不上嘴,便显得老爷子有些不容置喙的独断意味了。
甚至唤出厨娘,说贯口似的报了一长串菜名,吩咐她按饌单准备菜餚,明日未旦就由两个家丁驭车陪同採买。
既定在二月初五摆黄菜,又敲定了时辰,一切置办都是其次,主要还是难在如何风宣。
恰巧李老爷子赋閒山中,有钱有閒,下人不少。
如此一来,问题便迎刃而解。
陈腴是真没想到此行居然如此顺遂。
李顺福也不客气,差人拿来纸笔,让陈腴写下了一张借款白银八十两的借据,標明用途、计息、押物等等,最后签字画押。
陈腴心头没有一丝沉重,反倒是少了几分乞索惭愧心虚。
也觉得此间事了,多留无意,甚至丫鬟连茶都没有端上,他就有些想要支钱走人了。
毕竟,老喻的香火有了盼头,他本身《存思三气法》的修行,也是当务之急。
按照姬月转述老喻的说法,这是道家正统筑基法之一。
老喻说,世间大道眾多,並无明確统一的境界划分。
除筑基、阴神、阳神、天人这些殊途同致的关键分水岭外,其余境界可谓百齐放,三教九流各不相同,且大体相互之间视为夏虫不可语冰。
不管如何,他先筑基,总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时间过去一刻,李顺福眼看陈腴一直附和自己,虽然小半屁股牢牢坐在左一圈椅之上,眼里的去意却是无法完全遮掩。
李顺福笑呵呵道:“阿纯这丫头是真懒怠,我看你去意渐浓,都不好意思留你了,可这待客的茶都还没上桌呢。”
说起茶水,陈腴便轻声提点了一句,“老太爷,这喻公庙內接蓄的无根水,滋味颇佳,您一定要亲尝一番。”
李顺福看陈腴一脸认真,不像是个红口白牙,无的放矢的,便是頷首,沉声道:“省得了。”
適逢朱纯端著茶盘婷婷裊裊走了出来,神情有些幽怨。
“老太爷,您休要冤枉我懒惫,或是今个刚开封的乌欖炭不灵,或是这水硬,反正我烧煮了半天,水里都不起蟹眼,我要是图快,这汤力未足,茶性难出,你不得责难我啊?”
“哦?”
李顺福惊疑地看了陈腴一眼,饶有深意。
“那我倒是要好好尝尝了……”
李顺福端起茶盏,细细品茗,当即双目圆睁,惊为仙露琼浆。
眼神熠熠看著陈腴。
陈腴只是靦腆一笑。
他本以为李老太爷会追问这“无根水”的根由,结果有些惊讶。
李顺福只是对这蠲水讚不绝口,却丝毫不多问一嘴,没叫他违心扯谎。
甚至连再求取一份“无根水”的意愿都未表露一丝。
只是叫丫鬟朱纯再行茶一轮,以作对比,结果只呷一口,便一脸果不其然地喟嘆,“珠玉在前,瓦石难当。”
见李老太爷如此豁然,陈腴暗自咋舌,李夫子的爷爷,也不是一般人。
家风如此,春风化雨,周回陶钧。
忽有下人匆匆前来,递与李老太爷一枚名刺。
李顺福接过,浑浊的老眼眯了起来。
“看不清,阿纯,我老眼昏,看不清了,你给我读一下。”
朱纯有些为难地接过名刺,嘟囔道:“老太爷,我哪里识得多少字啊……”
因著是长纸摺叠,陈腴身子虽差,目力却是极好,一眼就看到了名刺背后倒著的半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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