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拜问起居,敬謁,原菰州知府李老大人。”
心知这是有客人来访,自己也该告辞离去了。
朱纯柳眉微蹙,念道:“晚生临溪县学教諭吕什么,字长吉……老爷,他单名什么我不认识。”
李顺福无奈一笑,目光落在陈腴身上,笑道:“陈腴,要不你帮著看看?”
陈腴赶忙起身,凑近一瞧。
顿时呆若木鸡。
李顺福看他那震惊的神色,也是揶揄道:“陈腴,你可是凤棲的学生,不会也识不全字吧?”
陈腴摇头,訥訥道:“临溪县学教諭吕嬴,字长吉。”
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是他吗?
“吕嬴”,这不就是自己昨日险些沉沦在镜子窟时,那个出手保下自己的人?
那句“但有下次,我还保他”仍在耳畔,给了他几分怙顽不悛的资本。
李顺福问道:“陈腴,你怎么了?”
陈腴摇摇头,撇开杂乱的心绪。
李顺福拿不准一个正八品县学教諭登门拜访,所来何事。
便对陈腴和声道:“陈腴,今日怕是招待不周了,摆黄菜的事情,我这就自作主张,让人跟进了,你去喻公庙候著就行,要是没有別的事情,我不留你了。”
陈腴也不好说硬要留下,就想著出门的时候与“吕嬴”打个照面也好。
或许能一睹自己“背后高人”的庐山真面目。
陈腴道:“那小子就先告辞了。”
李顺福一伸手,在朱纯的搀扶之下站起身来。
“剥剥啄啄,有客至门。我不出应,客去而嗔。我就借献佛,先送你,再迎那位吕先生。”
三人移步外院,李顺福唤帐房给陈腴支了十两银子。
老太爷有心,特地叮嘱要散碎的,帐房先生也是深諳世故,况慷东家之慨,甚至没过戥秤,直接递给陈腴一个刺绣精美的茄袋装钱。
茄袋入手沉甸甸,陈腴掂量一下,只怕都不止十两。
黑漆榆木大门敞开,昂立一位中年吉士。
上衫下裳,素衣无饰。
先敬罗衫后敬人的话自是用不到这位衣著朴素却气质卓然的先生头上。
李顺福拱手道:“老夫李顺福,不知吕吉士光临,有失远迎。”
吕嬴也是还礼作揖,“仓促登门,还请李老大人勿怪。”
陈腴一听他的声色,顿时再无疑虑,是那位不错。
不著痕跡打量一眼吕嬴,长眉入鬢,鼻挺唇朱。
面上掛著一抹温暾的笑意,不由叫人心生亲近。
这便是自己身后之人吗?
如果將这片大山比作一座牢笼,那镜子窟中传来的苍老声音应该就是看守自己的狱卒。
这位吕嬴又扮演著怎么样的身份?
若是自己是徒刑者,至少施加刑罚之人是自詡正义的一方。
可自己犯了什么错?要被这样监禁?
而这位吕嬴,又为什么会出手相帮自己?
陈腴不禁异想天开,该不会他和自己同病相怜,患难与共。
吕嬴就是那牢狱之中,义薄云天、存庇小弟的狱老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