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底还是囿於肉体凡胎,故而看不见神明之间,如市井流氓般的掐架。
姬月於心不忍道:“他们十四个轮著吃香火,每次都摘出四个来拦著喻公,拦著拦著,就打起来了……”
“还有这种事情!这也太欺负神了!”
陈腴勃然大怒,真是道反天罡!
恶客登门,反欺主人?
姬月没有说话,无能为力,只能束手旁观。
作为一个自始至终的旁观者,她確实也说不出偏帮的话了。
其实情况发展到现状,喻公他嘴臭也是一大根由。
一开始那些自称“老朋友”的野神对他还是客客气气的,除了不给他吃香火,倒是语重心长,轮番充当说客,请他去黄惊庙有福同享。
奈何喻公不懂什么虚与委蛇,三言两语便有五句脏口。
別看他现在一个人打不过四个,但就在方才,一张嘴骂十四个时,却是半点儿不落下风。
陈腴心急如焚,“老喻,你没事吧?我该怎么帮你!”
心中忽然传来老喻的声音,“小鱼儿,快!身子借我使使。”
陈腴终於是能听见喻太公说话,当即以心声问道:“怎么使?”
“撞柱子!”
“好!”
陈腴知道这是老喻又要降神了,没有丝毫犹豫,朝著一根朱漆剥落的大樑柱就是一头撞去。
只听“咔嚓”一声。
结果却是头铁的娃儿一下就把这根水桶粗的顶樑柱给撞断了。
头顶还传来黑蛇的惨叫声。
“哎哟喂,我的身砸!”
房梁內陷,瓦片泄落一地,几乎半塌。
陈腴一摸额头,突出好个崢嶸大角。
虽然撞了个七荤八素,但是他现在的体魄也是异於常人了,想把自己撞晕都难。
胖婶翻滚著身子落在地上,当了个肉垫缓衝,这一下,有些瓷实了。
喻公庙近乎坍塌,两山庙门都是被气浪掀开,闹出的动静太大,连庙外吃席的眾人也是纷纷停筷,投来好奇的目光。
姬月见状,不声不响走出门去,反手带上庙门。
顶著个露筋娘子的身份,试图稳定一下杂乱的局面。
陈腴甩了甩脑袋,看著地上打滚的小黑蛇,也是病急乱投医道:“胖婶,你上,帮帮老喻!”
胖婶却是斩钉截铁地拒绝,“別指著我啊,我还要命呢,坏了黄惊大王的算计,他不得把我剥皮抽筋啊?”
陈腴低骂了一句,转头又是看向唯一一根完好的顶樑柱。
眼里闪过一丝决绝。
这一下,就算撞不晕自己,也把喻公庙撞塌了,埋了你们这些野神!
心中却是传来老喻的嘆息,“算了吧,你还是別撞了,撞不晕的。”
陈腴握紧双拳,“欺人太甚!”
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然后就是一股油然而生的无力感。
陈腴啐了口唾沫。
“艹!”
谨记夫子教诲多年,怒不至詈的陈腴,终於还是骂了脏话。
喻公庙大门被人一脚踹开。
“骂得好!”
陈腴转身。
只见是陈故老先生提桶而来。
一股污秽恶臭隨之席捲。
这桶是什么桶?不言而喻。
陈故噘嘴封住两个大鼻孔,瓮声瓮气道:“好孩子,你让让。”
只见他一手粪桶,一手粪瓢。
摇摇晃晃走上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