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进屋后看到的第一眼画面——却让卡斯蒂娜眼珠子差点掉出来。
圆桌旁。
她那宝贝女儿弗兰卡正叉著腿坐在椅子上,嘴里塞著小块肉饼,一边舔指头一边笑。
海伦娜则坐在桌边,默不作声,低头吃著瓷盘里的一点剩饭和蔬菜渣。
那是昨天剩下的菜。
蛋糕是鲁道夫早上特意托人从市集带回的,按理说是要给她们俩的。
可现在,那整块被咬了一口的蛋糕,正被表姐弗兰卡护在身前,叉子已经插得满脸奶油。
卡斯蒂娜气得胸口都要炸了。
她三步走进屋,目光先是一把扫向弗兰卡。
“你还知道吃?!”
“家里刚从治安署回来——你爸妈还差点没被人当共犯押去主城你知道吗?!”
表姐弗兰卡嘴巴一抿,理直气壮地答:
“……你们不是回来了吗?”
“奶油快化了,我是怕浪费才吃的。”
姨妈卡斯蒂娜脸一沉,又猛地转向坐在角落的海伦娜。
她的目光从那孩子那盘冷菜上掠过,像刀一样。
“你也是!”
“真是一个两个没良心的,小肚子饿了就开始吃吃吃——家门口死了人你们都没点心!”
“我在治安署熬了一整夜——你呢?你就知道往嘴里塞点菜叶子!”
可怜的海伦娜小姐没说话。
她只是默默咀嚼,脸色平静得像一张白纸。
饿了一整天,能有点吃的就不错了。
她懒得反驳,也知道反驳没意义。
“別给我装哑巴!”
姨妈越说越气,手指猛地指向门口:
“去!把家门口的信箱和报纸给我收回来!”
“我要看看今天的晨报有没有写我们家!”
“要是敢胡编乱写一通,我就找他们主编去!”
海伦娜缓缓放下叉子,起身,转身朝玄关走去。
没有回答,也没有动作快。
她走得慢,因为胃还在抽痛。
但她知道;
再慢一点,那指头可能就要落在她后脑勺上了。
******
被当做免费劳动力的海伦娜小姐拉开门,走到街口那只老旧信箱旁。
金属盖因年久失修发出一声咔噠脆响,像一口咬合不齐的牙。
里面塞得满满当当的。
大半是各种帐单、税函、街区优惠小册子,还有贝拉柏林的都市报。
海伦娜无精打采地翻著信,指尖摩挲著那些信封粗糙的纸壳,目光空荡得像走神了一样。
这是她每天的例行跑腿任务。
她几乎能凭触感判断出哪些信是催债的,哪些是街区商会寄来的。
直到她的指腹停住了。
有一封信,跟其他的不一样。
信封厚实,上面的字跡是用墨绿色的墨水写成的,笔画细致、斜正工整。
更奇怪的是——寄送地址。
她下意识地读出来:
“致:海伦娜·哈丽特·贝伦加特小姐。”
“贝拉柏林,克罗伊茨贝格区,施莱尔霍夫四號路,第七號公寓,楼梯下碗橱旁的储物间。”
她的瞳孔猛然一缩。
……这封信,写得太清楚了。
清楚得让人起了一身细汗。
不是“七號公寓”这种模糊地址,而是“楼梯下碗橱旁的储物间”。
这不是邮差会知道的细节。
甚至不该有任何“外人”知道。
她手指紧了一下,把那封信抽出来,迅速压在帐单底下。
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动作也不快不慢,就像她只是顺手整理信件那样走进屋。
*****
起居室里,姨妈卡斯蒂娜正对著鲁道夫念叨著什么关於昨晚治安署的冷水洗手间,语气尖锐烦躁。
鲁道夫坐在靠椅里,半耷拉著眼皮,昏昏欲睡。
而表姐弗兰卡则笑得跟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海伦娜走到桌边,把那一叠帐单甩上去。
“电费、垃圾费、催款单、还有报纸。”
“还有封印著巴甫洛夫街区活动促销券的——”
她隨口报著,语调冷淡而快速。
姨妈卡斯蒂娜头也不抬地接过,撇嘴看了一眼。
“全是破玩意儿——现在连水錶帐单都学会写『催命函』了。”
她一边抱怨,一边打开《贝拉柏林都市报》,嘴里还在念念有词:
“我就想看看今天有没有哪个记者敢乱写我们家的事——要是敢……哼,我特定去市政厅告他们。”
而一旁的海伦娜,已经悄无声息地退回房门口,打算带著那封信回自己的小小储物间。
就在她刚抬脚要走进门口那一瞬间——
一个刻薄的声音猛地炸了出来:
“她把一封信藏起来了!”
弗兰卡的声音尖得像一根针,带著幸灾乐祸的快感:
“我刚刚看见了,她那叠帐单底下藏著一封其他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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