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什么事瞒著姨妈啊,妹妹?!”
卡斯蒂娜·赫尔曼的眼睛慢慢从报纸上移开,整张脸连带著下頜的肉一起绷紧了。
像一只刚刚被踩了尾巴的猫头鹰,缓缓转头。
鲁道夫睁开一只眼,目光略显迷茫地看向客厅那头。
而海伦娜站在门口,手中那封泛黄的信纸像烙铁一样贴在指腹。
她下意识地攥紧。
指节发白,骨头几乎要从皮肤里刺出来。
姨妈卡斯蒂娜一声怒喝砸来:
“——把信交出来!”
海伦娜没有退后,依旧站得笔直。
她抬起头,阳光从窗外射入,洒在她的脸上,勾勒出一条精致的轮廓,一张虽年轻,却如雕塑般美丽的脸庞。
特別是她那对墨绿色的鳶尾眼睛,那里面藏著少女的倔强和狮子般的不屈。
“这是写给我的信。”
语气不高,但每个音节都掷地有声。
卡斯蒂娜气得发抖。
她抓起桌上隨手能碰到的一只罐,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往海伦娜的方向砸过去。
“你个没大没小的东西!”
罐划出一道圆弧,朝著海伦娜的额角方向呼啸而来。
这是她们家最常见的“发作”形式之一。
卡斯蒂娜发火了,就要扔东西。
而海伦娜,大多数时候是来不及躲开的。
特別是这种近距离、毫无预警的“爆发”。
可今天不一样。
就在那罐飞出的剎那。
时间,忽然变了。
她的感知像被什么东西猛地往后拉了一寸。
不是眼睛变慢。
也不是耳朵迟钝。
而是——整个世界都慢了下来。
她听见罐划过空气的声音被拉长,变得绵软、空洞。
“嗡——”
像水下传来的回音,震得骨膜发麻。
光线也不一样了。
那道从窗外洒进来的晨光此刻像粘稠的蜂蜜,缓缓在空气中折散,一粒粒灰尘被凝住在半空,像被冻结的星辰。
她能看清罐的旋转。
能看清表姐嘴角那点咬著饼乾未咽下的碎屑。
甚至能听见鲁道夫微微一声鼻息——那原本不可能注意到的细节,此刻像被无限放大。
一股热流自掌心蔓延,顺著她的肩胛骨、脊柱、后颈一路攀升。
像某种“力量”正在流动,却又不像流血那样顺滑,更像一条线,一点点从她身体內部“被唤醒”。
【子弹时间!】
一个莫名的词汇从海伦娜脑海里面突然蹦了出来。
她没有思考。也来不及思考。
只是凭著下意识,身体轻轻一侧。
整个人以一种极自然的方式,避开了那飞来的罐。
罐擦著她的耳侧飞过,划出一个缓慢而悠长的曲线,接著“哐”的一声砸在门框上,碎成了七八瓣。
那一刻,时间恢復了正常。
碎片四散弹飞,粒撒了一地,声音在木地板上炸响。
卡斯蒂娜的眼睛瞪得像要裂开。
她从没见海伦娜躲过这种攻击。
她一向是——不还手,也不动。
而现在,她居然避开了。
还乾净、利落,像早就预判到了这一切。
碎掉的罐还躺在门框下,地上的粒撒成一地。
海伦娜站在原地,指尖还维持著刚刚避让后的姿势,像一张收不回去的弓。
她的呼吸很轻,却急促得像踩在碎冰面上。
整个人像刚从深海窒息里被捞上来,一半灵魂还掛在深处。
力量消退了。
意识像被潮水冲刷,开始泛起迟钝的迴响。
她的手开始发软,指尖有些发麻。
胃一阵阵地抽紧,像被掏空。
她想抬脚离开,想进房间,想藏起那封信。
可身体却有些不听使唤了。
卡斯蒂娜已经反应过来。
她先是震惊地看著海伦娜,像第一次发现她不止会呼吸,还能反抗。
然后她的眼神瞬间转冷,带著彻底的、纯粹的怒意。
“给我过来!!”
她猛地衝过来,一把夺向海伦娜的手。
海伦娜下意识一侧,可反应远不如刚才那一刻迅速。
她的腿软得厉害,眼前一阵发白。
那封厚重的信,从她指缝中被生生扯了出去。
“这是——”
姨妈卡斯蒂娜正要斥骂,低头一看信封,眼睛猛地睁圆。
她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