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昏暗的油灯下。
还是那口熟悉的吊锅,此刻,吊锅內正沸腾著酸汤牛瘪,散发出百草清香。
纪九开口问道:“农歇期,你们二人有何打算?”
“李府要扩建宅子,俺打算去试试,看能不能当上力夫。”黑娃舀了一大勺百草汁,送进嘴中。黑黑的鬍渣已染成青绿色。
纪九点了点头,隨后目光望向罗春。
“我没想好做什么,实在不行,去坊市做做掮客吧!”罗春一时间也没有更好的路子。
但想到如今的坊市,那些富家公子和千金鼓胀的储物袋,总该去那碰碰机缘。
纪九点了点头。隨后对黑娃说道:“老夫知你心性纯良,易受他人蛊惑。”
“且好奇之心甚强,去了李府后,莫与他人过多交流,那里的人和事,不是你能参和的。”
“切记,谨言慎行,戒急用忍,择善而从,行稳致远!”
黑娃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纪大伯,俺一定谨言慎行,不惹事生非。”
隨后纪九看向罗春:
“老夫对你还是较为放心,但坊市三教九流之人,尤为甚多。”
“如有任何人,邀你组队,或狩猎,或探寻洞府。一律视为不轨之人,切记远离此等蛊惑之人!”
最近三年,每到农歇期,纪九都会重复这些话语,以打消两人悸动之心。
毕竟,对於穷困潦倒的年轻修士来说,探宝的诱惑实在不小。眾人只会记得谁谁谁一飞冲天,又有谁会记得草下枯骨?
每年农歇期,有不少灵农陨落於野外,当然也有极少人能获得机缘,只是相对死亡人数来说,概率极低。
他並不相信自己是天命之子。如今有小秋相助,唯有稳扎稳打,才更有希望盼得筑基大道。
隨后,纪九抚了抚银须,又缓缓开口:
“老夫老矣,今日过后,便要退耕回乡了。”
黑娃手中的木勺“噹啷”坠入碗中。
罗春也同样骇然,碗中的牛瘪顿时不香了。
“纪大伯,莫不是出了什么难处?”三年里,三人早已超出普通的伯侄情感,罗春心底里,一直把他当做家中长辈。
“大伯,究竟发生何事,为何如此。”黑娃喉间发紧,粗眉拧曲。
“贤侄不必担心,这几年来,老夫早已力不丛心,深感大限將至,欲回乡处理俗事,落叶归根!”纪九眼里满是沧桑。
“大伯,你才七十九岁,如何到了大限?”黑娃脸上满是疑惑之色。
“老夫曾经受过伤。”纪九面露恍惚之色,似乎回忆起什么。
这个消息,令几人皆保持沉默。
停顿片刻后。
纪九打破沉默,望向罗春:“老夫知你心中有所疑虑,只是此处不宜诉说往事。”
“一个月后,我们到坊市碰头,届时,你自会知道真相。”
隨后,纪九將会面的时间地点告知二人。
而后三人隨意聊了几句,无奈各怀心事,话题刚开了个头,便草草没了下文。
“二位贤侄,且回去歇息吧,又不是生离死別之际,何须这般愁眉苦脸!”
纪九面上虽带著几分沉重,语气却刻意放得轻缓,末了又添一句。
“这般心性,你们仍需多加磨礪啊。”
此时已至深夜,屋外寂然,仅余虫鸣。
“罗大哥,纪大伯要离开,俺心里跟被掏了个窟窿似的。”黑娃垂著脑袋,声音发闷。
罗春抬手拍了拍他宽厚的肩膀,喉结滚动:“我又何尝不是?”
黑娃忽然咧嘴一笑,眼角泛光:“自打俺记事起就没了爹,这么多年……他可不就是俺亲爹么。”
罗春喉头轻颤:“纪伯第一次教我扎草人时,我就觉得……这世上若有爷爷,该是这般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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