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也要明白,孤的赏赐,向来比剑刃更利,能剖开九重天恩,也能剜出三尺反骨。”
苏淮安低垂的眼睫剧烈一颤,眼底掠过一丝惊惶,又是忙不迭俯首叩地:
“臣甘为殿下掌中剑,出鞘必饮敌血,归鞘唯认君心!”
话音未落,额头已重重磕在青砖上,发出闷响。
见状,朱棡的脸上扬起一抹满意的笑容。
恩威並施之间,方见君臣之道。
唯有让苏淮安明白,生杀予夺之权,尽在朱棡之手,方能令其忠心归附,化作自己手中最锋锐的利器。
至於,这苏淮安是否为两面三刀的小人,朱棡心中自有决断——量他也没这个胆子。
別忘了,朱棡始终是晋王。
这天下能令朱棡俯首的,唯有奉天殿上的朱元璋与太子东宫的大哥朱標。
但试想,朱元璋与朱標岂会启用一个早已被朱棡纳入麾下的人来监视他?
退一万步说,若苏淮安真敢行背主之事,这大明疆域虽辽阔如海,却再无他立锥之地。
这就是帝王家的权谋之道,层层叠叠的天罗地网。
而有些路一旦踏错,便是粉身碎骨的深渊。
不过,投名状却是要纳的。
朱棡指尖摩挲著案头镇纸,目光淡淡落在仍跪於地上的苏淮安身上,忽而开口:
“若孤手中有一万两白银,需在不暴露孤身份的前提下生利,你当如何谋划?”
此言如重锤砸在苏淮安心口,身子也是微震,眼底剎那翻涌过万千思绪。
朱棡既然能问出这话,手中必有实银。
而一位亲王要经商,断非小本买卖,且需瞒过朱元璋的耳目。
须知,朱元璋三令五申禁止皇室宗亲、文武官员及其亲眷经商,违者轻则罢官夺爵,重则性命难保,便是亲生皇子亦不例外,触法者必囚於大宗正院,永世不得出。
那么......苏淮安喉结微动,脑海中骤然闪过两道寒芒——唯有盐铁、茶马之利!
但细思之下,茶马生意不太现实。
毕竟,朱元璋特设茶马司,明令茶叶须由朝廷统购,专供边疆茶马互市,严禁民间私贩。
私茶出境者,轻则充军发配,重则斩首示眾——便如朱棡所知,洪武末年駙马欧阳伦便因走私茶叶伏诛。
在此禁令之下,即便想借官商之名行牟利之实亦无可能。
盐铁茶马之利早被勛贵士族、地方豪强死死攥在手中,外人岂容染指?
纵想依附权贵分一杯羹,亦是险如累卵——这也是因为朱元璋反腐手段严厉,稍有风吹草动,便是牵一髮而动全身。
可那些豪门大族、地方权贵最不缺的便是替罪羔羊,真要事发,隨便推个替罪羊出来顶罪,便可全身而退。
是以,若想在不暴露朱棡身份的前提下,依附权贵经商,就是羊入虎口。
谁让这世道向来来残酷,权贵们掌著刀俎,寒门子弟、黎民百姓不过是砧板上的鱼肉。
在那些根深蒂固的利益集团眼里,也不过是螻蚁。
稍有不慎,便是连骨头带渣被吞吃殆尽,连喊冤的机会都不会有。
良久以后,苏淮安抬眸看向朱棡,长揖及地:“殿下,淮安以为,唯有贩盐一途!”
茶马既不可碰,这天下能堪与之比肩的暴利生意,便只剩盐铁生意。
朱棡唇角掠过一丝极浅的弧度,指尖轻叩案几:“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