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氏似是被人窥探了最不堪的隱秘心思,喉咙堵了湿般说不出话。
裴桑枝適时眼泪汪汪的望著庄氏,小声呜咽。
永寧侯:他能说,他也很疑惑吗?
庄氏如芒在背,指尖深深的掐入掌心,掐的生疼,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硬著头皮道:“桑枝是我身上掉下的肉,我怎么可能不疼她。”
“流落在外,长於乡野,野性难驯,与高门大户格格不入。”
“正是怜她疼她,才不能因一时心软纵容了她。”
“桑枝若无大家闺秀和涵养和气度,来日如何安身立命,又如何嫁得如意郎君。”
“严也是父母之爱啊。”
“至於明珠……”
庄氏抿了抿唇,喉间不自觉吞咽,继续道:“明珠在我和侯爷膝下承欢十四载,孝顺温婉,又与成家有婚约在身,若因血脉之故弃若敝履,岂非教天下人不齿?”
“公爹,手心手背都是肉……”
裴桑枝止住呜咽,目光幽幽,哽咽著道:“自认祖归宗后,我日日晨昏定省不敢懈怠。”
“处处小心翼翼,时时討好父母、兄妹,亲手为兄长作羹汤,又为明珠缝製荷包。”
“弯下脊骨不敢抬眼瞧人,更不敢高声言语。”
“如此,母亲竟还要將野性难驯四字冠在我头上。”
“母亲是非要让我割肉还母,剔骨还父,才会觉得我温良谦卑吗?”
说著说著,裴桑枝泣不成声。
庄氏憋著一口气:“若论礼数,真正温婉端庄的名门淑女,断不会如你这般咄咄逼人地詰问尊长!”
“说的严重些,这就是忤逆不孝!”
“何为野性难驯,这便是野性难驯。”
永寧侯心头猛跳。
不是说好能忍则忍,务必让駙马爷挑不出一丝一毫的错处吗?
为何庄氏一遇桑枝的事,就变得如此沉不住气。
裴桑枝惨然一笑,神情淒楚,眼尾泛起薄红:“你说,手心手背都是肉,但手心的肉就是比手背多。”
“父母亲缘皆是天定,非人力可择,求不得的终是求不得,妄求不过是错付情义,伤人伤己。”
“母亲,女儿不妄求了。”
妄求不如求荣妄!
裴桑枝的脑海里驀地浮现出荣妄那双妖冶的丹凤眼。
那便是载著恼意时,也是清澈明亮的。
庄氏恼恨裴桑枝让她下不来台。
永寧侯著急找补:“桑枝,你母亲她……”
裴桑枝端的是一派黯然神伤的模样:“父亲,您不必替母亲解释,女儿心里有数了。”
“我以后再也不会去母亲跟前儿碍眼了。”
裴余时看的一愣一愣的。
能让荣妄另眼相待的,绝不会是怯懦娇弱,一言不合掉眼泪的。
所以,这是酣畅淋漓的演上了?
有一说一,演的挺好的。
裴余时抿了口茶,润了润嗓子,中气十足呵道“庄氏,你休要顾左右而言他!”
“为人母,毫无慈爱之心。”
“为侯府主母,更是奢靡铺张。”
“你这中馈,不掌也罢!”
“桑枝是我永寧侯府唯一的千金,不是什么阿猫阿狗的野种配与其相提並论的,日后婚配的也会是人中翘楚,天潢贵胄!”
“既受了委屈,便应当弥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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