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桓笑问：“虽说立春后三日，都可舞春牛，但终究讲究个赶早为吉。六村轮转，如何协调？莫要生出齟齬才好。”

旁坐的大河坪村族老忙摆手：“道长多虑了！您与邓道长肯来帮忙祈福，我等又岂是不知好歹之辈，徒惹是非令道长烦忧？”

“这巡游次序，便依当初宝瓶降雨先后而定。此虽是道长们无心之举，我们觉著，或许也暗合天意？”

姜桓闻言莞尔：“此法甚妙。我尚有几位同门亦在別村襄助，倒可效仿此例。”

言罢，自袖中取出一枚素笺，指尖灵光微动，叠作一只小巧纸鹤，对其低语几句。那纸鹤便灵动地振翅飞去。

纸鹤翩躚，引得席间眾人嘖嘖称奇。里正抚须赞道：“仙家妙法，神乎其技！”

姜桓淡然一笑，转开话头：“立春在即，不知春牛可曾备妥？若有需我俩效劳之处，但请直言。”

里正闻言，面上顿现几分难色：“確有一事，需劳烦道长！”

原来，往年为松涛坪村操持舞春牛的，是山中一位散修，名唤章杰。去岁大旱，此人手中有一净瓶，內贮山泉。

松涛坪村求水心切，登门告急，他却趁机抬价，索要村中祠堂供奉的一截枯柳枝为酬。

那柳枝，传说是自一株极品灵植上折下，虽已枯槁，犹存道韵。因受祠堂香火供奉，近年竟枯木逢春，萌出新芽，引得章杰覬覦。

彼时里正尚在踌躇祖宗遗物当不当舍，幸得太乙观一行及时祈雨，解了燃眉之急，保住了一季收成。

一旁正细心为阿青、阿翠布食的邓光鑫，闻言温声请教：“老丈，依您所言，那人既是修士，为何不强行夺取，反要以旱情相挟？”

里正面上露出两分自矜之色：“不敢瞒道长，我松涛坪村也曾出过人物，如今尚有族人在郡守府效力。他若真敢恃强行凶，镇魔司岂能坐视？”

姜桓心念微动，忆起当初县衙指点他们来此祈雨，说此间旱情尤甚。如今想来，其中怕也少不了人情世故。

他眉峰微敛：“此事既已了结，老丈今日重提，莫非那章杰仍纠缠不清？”

里正苦笑摇头：“那倒不曾。只是……还有一节，往年各村春牛，皆由他塑制。”

“今年虽请了您二位主持，然时日紧迫，为免仓促，仍托他塑了今年的春牛，也算稍释前嫌，留个转圜。”

姜桓眉梢一挑：“哦？莫非他应下之后，又反悔了？无妨，三日时间，赶製一头替代亦来得及。”

里正连连摆手，愁容更甚：“非也非也！他如期將春牛送来了！可，可那头牛，透著几分邪性！这几日，在村里闹腾得厉害哩！”

邓光鑫面露惊诧：“那春牛不是以木为骨、以泥为肉、以纸作皮塑成的么？”

他转向姜桓，语气带上一丝紧张：“师兄，不过泥胎木骨，如何能自行闹腾？莫不是……成了精怪？”

姜桓眉头微蹙，暗运句芒法相观照，神念如清风拂过松涛坪村，却未察觉妖氛异动。

他正待细察，忽觉法相被一丝奇异灵机触动，便欲凝神再探。

“里正！不好了！”一个村民跌跌撞撞闯入席间，满脸惶急，“那夯货，跑……跑张老五家祸害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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