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哞——”春牛扭转头颅，目光温润，隱带嘉许之意。

里正定了心神，深吸一口气，挥落红布柳鞭。

“一鞭风调雨顺！”

“二鞭地肥苗壮！”

“三鞭老少安康！”

“啪啪啪”三声脆响过后，里正亦退让一旁，將柳鞭转交大河坪村前来观礼的族老。

族老欣然接过，朝春牛拱手一揖：“多有得罪！”旋即亦是“啪啪啪”三下挥落。

此后，各村耆老、桑林坳村民眾依次近前，接过红布柳条，行鞭春牛之礼。

每受一鞭，春牛便“哞”鸣一声。

起初，它只在原地静立，然隨著柳鞭挥落渐多，其眸中混沌渐消，添了一丝清明。

“哞——”它忽又长鸣，四蹄徐动，稳稳向前踱了一步。

“哗——”围观村民初时惊疑。

但旋即发觉，唯有鞭落，它方前行一步，胆气遂壮。

一个接一个执鞭上前，一记復一记柳条落下。

眾人很快察觉异样：“这春牛，竟是鞭打不坏哩！”

鞭春牛古礼，本为將春牛泥身击碎，眾人爭抢其土身与腹中所藏五穀，以迎福纳祥。

然眼前这牛，竟是分毫无损！

莫说桑柘木所制筋骨犄角，便是那五色土敷就的身躯，青宣纸糊成的皮囊，也都完好如初。

那春牛竟如真牛一般，缓缓朝著农田行去，继而“咕咚”几声，踏入尚带湿气的膏腴泥淖之中。

“道长，这该如何是好？”里正一时无措。

姜桓借句芒法相观照，但见春牛周身清辉流转，护持著这纸木泥身，步步向前。

他心念电转，疾声道：“速取村中最好的犁来！”

里正闻言顿悟，扬声喝道：“快！去祠堂请出那副宝犁！春牛亲耕，这是给我们赐福哩！”

须臾间，一架保养得宜的铁犁与木架被抬来，以绳索缚於春牛之身。

霎时，那春牛仿佛得了无穷神力。

它引颈高“哞”一声，步履愈发沉雄，向前踏行。

得了里正吩咐的村民，连忙继续高诵：“一鞭风调雨顺！二鞭地肥苗壮！三鞭老少安康！”

春阳朗照，春牛耕田，村人扶犁催牛，好一派喜庆祥和的春耕图卷！

如此，眾人轮番执鞭，周而復始。便连姜桓亦脱去云履，踏进膏腴春泥之中，亲身体味这扶犁催牛的辛劳与野趣。

这春牛足足耕过七亩七分田地后，忽地昂首向天，发出一声悠长鸣叫。

“哞——”

恰在此时，又轮至姜桓执鞭！

“一鞭风调雨顺！”

他奋力挥落柳条，春牛驀然回首，目光深邃地望了他一眼，周身骤然清光大放！

姜桓心有所感，手中却不停歇，第二鞭紧隨落下：“二鞭地肥苗壮！”

清光之中，隱有五色玉华流转闪烁。

“三鞭老少安康！”

“嘭——！”一声震响，整头春牛骤然迸散，却未伤及旁人分毫。

块块裹挟著玄稷五穀的五色沃土，如漫天星雨般纷扬洒落。

十之八九落入它方才耕好的沃野之中。

亦有少许，不偏不倚，落入六村部分有缘人怀中。

“春牛赐福哩！”姜桓朗声高呼。

一道清冽光华直衝霄汉！

一股肉眼难辨的五色霞光，疾如流光，倏然没入姜桓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