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春日万物勃发时,这些供品便会换成野山果,让先祖尝鲜。
供案中央摆著一个青瓷净瓶,瓶中斜插一根柳枝。那柳枝原本枯槁,此刻却抽出几片嫩绿幼芽,透著微弱生机。
“道长,章先生,东西在这儿了。”里正指著净瓶,语气带著坚持,“这是老祖宗供在祠堂里的。我们这些后辈再不中用,也没有把祖宗遗物,白白送人的道理。”
章杰忍不住上前,急切道:“此物分明是我师门暂借予贵村先祖的!约定之期已过,合该物归原主!”
里正看向章杰,声音沉了几分:“话不能光凭嘴说。你说这是师门之物,可有有白纸黑字,或信物为证?若有,咱们桑林坳绝无二话,立马奉还!可要是没有……”
他环视了一下在场的几位族老:“咱们一村子老少守著祖宗规矩过日子,也不是好欺负的。”
章杰自然没有证据,只能压低声音道:“你不过仗著族兄在镇魔司当差罢了!”
若是他孤身一人,夺了柳枝就跑,或许也能躲过镇魔司追捕。他只是不愿两个小徒儿,跟著一起顛沛流离罢了。
“此事若真闹大,我固然討不了好,可你以为你那族兄便能保得住这柳枝?只怕他顶头上司见了,也要动心哩!”
双方心知肚明。章杰忌惮镇魔司势力,里正则忌惮章杰修士手段。这才僵持住了。
但姜桓自里正那看似强硬、实则留有余地的態度里,捕捉到了一丝可谈之意,只是当著族亲的面,不好直接鬆口。
他忽然心念一动,望向章杰:“道友,你这师门所传柳枝,可与你所修法门配套?能否互相感应?”
便如太乙观弟子以《太乙救苦真经》孕育灵杏,所育苦杏、灵杏皆带真经法力烙印。
若主人身殞而灵植犹存,同门亦能感应,纵难获认可,多少会有些反应。
章杰一拍脑门:“瞧我,钻了牛角尖,倒忘了此事。这柳枝本就是以我师传法门培育后折取,自能生感应。”
他倒未必真想不到,只是此前双方交恶,怨懟已生,自然不便前来感应。
里正眸光微动:“那便请章先生一试。”
章杰略激动地上前,运转功法,青碧光辉流转,缓缓与柳枝感应。
就在姜桓以为此事可了时,柳枝竟毫无反应。他復又取出自身青柳灵植,藉助同源联繫感应,仍旧无果。
一时间,宗祠陷入沉寂。
“怎么可能!”章杰忍不住低吼,望向里正,“是不是你们掉包了?简直欺……”
里正脸上掛不住:“章先生慎言,我当著列祖列宗的面,岂会行此鬼蜮之事?”
姜桓亦摆手制止:“这柳枝虽只萌芽,生机微弱,但品质极高,非寻常之物……”他想到杏祖状態,“会不会是道友你,不足以引动此柳枝共鸣?”
章杰断然道:“我乃正经拜师承、认祖师的,怎会无法共鸣?”
恰在此时,服食了流炎絳珠的两名孩童悠悠醒来。
“师父,你们爭什么呀?”一小童揉著眼眶。
另一个瞥见柳枝:“呀!咋感觉有些亲切哩?”
两童懵懂间,那毫无反应的柳枝忽自行飞起,绕两人飞旋一圈,落下两抹嫩芽。
他俩抬手接过。
柳条却倏忽化作齏粉,消失不见。
姜桓与祠堂中眾人面面相覷:这下倒好,大家都不用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