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心头剧震!这老人…懂行?!
陈老没看他,目光转向乱糟糟的工棚和几个垂头丧气的工人,眉头微微蹙起:“小伙子,造东西,不是堆柴火。
你这摊子,热锅蚂蚁似的,各干各的,手忙脚乱,不出岔子才怪。”他指了指柱子缠著破布的手,又指了指地上散乱的电线,“流程呢?调试记录呢?谁负责哪一摊,出了错找谁?”
句句砸在要害上!林默脸上火辣辣的,像被抽了耳光,又像迷路人看见了灯。
“老孙,”陈老对县里干部道,“我记得县机械厂退休的王大拿,八级钳工,装配调试是把硬手?腿脚还利索不?”
“利索!利索!”孙干部一叠声应道。
“请他来,给小林帮几天忙,把把脉。”陈老说得轻描淡写,却像搬开了压在眾人心口的磨盘。
第二天一早,一个穿著乾净工装、拎著个磨得发亮的旧工具箱的乾瘦老头就蹬著自行车来了。王师傅话不多,围著那堆破烂转了三圈,鼻子里哼了一声:“瞎球整!”
他打开工具箱,里面銼刀、卡尺、镊子亮得晃眼。他拿起孙大锤攒的传动架,用銼刀这里蹭两下,那里敲一敲,又抓过赵老蔫编的藤壳,用细麻绳在几个受力点重新綑扎加固。
最后,他捏著林默视若珍宝的逻辑电路板,用橡皮小心翼翼擦著氧化的触点,嘴里嘟囔:“金贵玩意儿,手上有汗摸不得!”
王师傅坐镇,工棚的气儿立马顺了。他吼一嗓子,没人敢乱动。该谁递工具,该谁拧螺丝,清清楚楚。
三天工夫,烧焦的线路换了,鬆动的接点焊死了,藤壳子捆得像穿了鎧甲。再通电时,那倖存的小玻璃管虽然光暗得像萤火虫,但稳稳地亮著!旁边的金属块发出规律的“嘀…嘀…”声,虽然简陋,却像生命的心跳!
“成了!有脉了!”柱子激动得差点蹦起来。
林默看著那微弱却稳定的光芒,喉头髮哽。他转身想找陈老道谢,院子里却空荡荡。秘书小张留下句话:“陈老去下一站了。他说,『启明』这葵,有点意思。”
工棚里,王师傅收拾著工具,对林默道:“架子是搭起来了,里头唱的啥戏,还得靠你自己。” 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这『铁脑壳』想啥,我老王可整不明白。”
林默重重点头。他走到院角,小草正踮著脚,把一块洗得发白的小手绢,仔细地盖在那个丑陋的藤壳“铁脑壳”上,小声说:“不怕炸啦,给你戴帽帽…”
林默蹲下身,轻轻搂住妹妹瘦小的肩膀。小草仰起脸,大眼睛里映著工棚里透出的微光:“哥,娘今天咳了两次,血…少了一点点。” 她伸出小拇指,比划著名,“就这么一点点。”
林默心头猛地一颤,像被那微弱的“嘀嘀”声击中了。他看向工棚里那个稳定闪烁的光点,又“看”向视网膜上那个沉静的倒计时:【人类文明存续倒计时:9940天】。
夜风拂过院墙根新埋的绊线,铃鐺轻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