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机厂后墙根的野草长得比人高,在夜风里沙沙作响)
秦铁山像块贴在阴影里的石头。
他身后,李有田(电工李哥)佝僂著腰,背上那个鼓鼓囊囊的麻袋里,传出金属磕碰的微响。
“快!”秦铁山的声音压得比虫鸣还低,手指向废料堆深处,“王师傅划了记號,那块油毡布底下!”
李有田手脚麻利地掀开沉重的油毡布。
月光下,一堆锈跡斑斑的“破烂”露出来:几个开裂的仪表壳子,几根弯成麻的连杆,一小捆裹著绿皮的铜线,甚至还有几个沾满油泥、但齿口还算完整的齿轮!
“乖乖!真是金疙瘩!”李有田眼珠子放光,像饿汉见了白饃饃。
他像捧鸡蛋似的,把那些宝贝疙瘩往麻袋里塞。
第三次“淘宝”行动。
麻袋比以往都沉。
秦铁山背著大半袋废铁,李有田抱著几个仪表壳,两人像两只负重的鼴鼠,贴著墙根往回挪。
“汪汪汪——!”
几声狂躁的狗吠毫无预兆地撕裂了寂静!
手电筒的光柱像刀子,猛地从厂区拐角扫过来!
“操!巡夜的!”李有田嚇得魂飞魄散,手里的仪表壳“哐当”掉在地上!
“分开跑!老地方匯合!”秦铁山低吼一声,像头被惊动的豹子,非但不退,反而迎著光柱猛衝过去!
他故意踢翻墙边一个空油桶!
“哐啷啷——!”
刺耳的巨响在夜里炸开!
“在那边!抓住他!”几个巡夜的青工咋呼著,牵著一条半人高的大狼狗,呼啦啦追著秦铁山的方向扑过去!
手电光和人声都被引开。
李有田趁机抱起地上的仪表壳,连滚带爬消失在另一条巷子的黑暗里。
秦铁山在迷宫般的厂区后巷狂奔。
身后的狗吠声和叫骂声像催命符。
他熟悉这里每一处断墙和煤堆。
一个急转,他闪进两排巨大的废弃锅炉中间。
浓重的铁锈味和煤灰呛得人喘不过气。
“汪汪!”
那条大狼狗竟循著气味追了进来!绿油油的眼睛在黑暗中像鬼火!
秦铁山猛地蹲身,抓起一把煤灰扬向狗头!
“嗷呜!”狼狗被迷了眼,狂躁地甩头。
但一个落在后面的青工已经堵住了锅炉另一头的出口!
“看你往哪跑!”青工抡著木棍劈头盖脸砸下来!
秦铁山侧身躲过,铁钳般的大手抓住对方手腕一拧!
“咔嚓!”骨裂声伴著惨叫。
他顺势夺过木棍,狠狠砸在再次扑来的狼狗鼻子上!
“呜嗷——!”狼狗惨嚎著翻滚出去。
秦铁山趁机矮身,从锅炉底下的缝隙钻了出去!
左小腿传来一阵钻心的刺痛和湿热——狼狗的獠牙还是刮掉了他一块皮肉。
他咬著牙,拖著伤腿,消失在更浓的夜色里。
启明工坊西头的“铁脑壳”工棚里,煤油灯的光晕黄。
林默看著秦铁山捲起裤腿。
小腿肚子上,三道血肉模糊的伤口翻卷著,深可见骨,血混著泥污往下淌。
秦铁山眉头都没皱一下,像受伤的不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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