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祟都行走的这段时间，已经见过了太多差不多的情绪。

——论文写了一大半，电脑突然黑掉，而文档没保存；信心满满地写完试卷，交卷时才发现还有张答题卡；灵感迸发完成了一幅完美画作，收拾画笔时不小心把调色盘打翻在画纸上……之类的。

看来这位已经在虚无和孤寂中“生存”了许多年的丧葬师傅也不想重新做一遍已完成过的工作啊。

戏商默默地汲取著空气里剧烈波动的情绪，像在品尝一盘免费的糕点。

不过免费糕点並不能吸引他的注意，他微微抬头，直视著剧烈变幻的天象，面具下的一双黑眼珠明显因疑惑而犹疑了片刻。

而后他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將手抬到眼前，虚虚握住了一片空气。

“只是一种虚假的画面……混合著神明的气息。”

他喃喃自语，一种十分奇妙的预感忽然在心底涌现，不等他去验证，身旁的小推车忽然因碰撞而微微摇晃了一下。

咚一声轻响。

黑色的猫跳上了他的小推车，用那双时不时划过数据流的幽绿色猫眼凝视著他。

戏商转过头来时，那猫的脖子向著他这边伸出，露出一种人性化的詰问神態。

“……是你？”戏商语调平稳，听上去只是有一点小惊讶，依旧从容不迫，不过他的身体很诚实，不怎么明显地朝后退了半步。

【正是本系统。】

猫的嘴没有张开，却“口”吐人言，半点没有在邪神面前的恭敬，犀利问道：

【你不想看见本系统？】

【莫非，在伟大的邪神阁下陷入沉睡的这段时间里，你已宣告背离与不忠，妄图离开祂的神国？】

戏商：“……”

他看起来有点想把猫从自己的小推车上抱下去，事实上他也確实可以这么做，但他没有，而是將目光投向黑猫身后。

在那儿，正有一个陌生的青年小心地跨过满地尸体，避开血肉残渣，慢慢朝著这边接近。

青年的身上，也有祂的味道。

“啊，这样啊。”戏商喃喃自语，“祂甦醒了，是吗？”

发现情景再现后，看不见摸不著的空间扰动点全部消失，已经可以正常走路的解重明刚来到近前，就听到那戴面具的诡异商人来了这么一句。

一时间，他差点以为自己刚打一个照面就掉了马甲。

不过很快，解重明意识到对方並没有认出他的身份，只是在透过他，“遥望”背后的神明。

他心中安定下来，隔著大约三米，与曾经隶属於邪神本尊的直系下属对视。

对方身上的鬼气深不见底。

是那种……无法预测有多深的平静水潭。

但相反的是，戏商身上的污染气息却很淡薄，浓度接近一个普通的凶煞鬼物。

这当然不代表对方弱。

超越常规的诡异之处，往往代表著更加难以驾驭的危险。

解重明裹紧自己的小马甲，假装对方不是下属，而是前辈。

他率先露出一个礼节性的笑容，並且开门见山：“我主甦醒了，祂派我来『回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