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点的日头已经有些毒了,高林擦了把额头的汗,脸上露出了笑容。
带来一百五个鸡蛋全部消耗乾净,同时六十份桂糯米藕也全部售罄。
他和范二刚收起鏊子,三个穿衬衫的年轻人突然冒出来,抄起笤帚“哗啦哗啦”扫起地来,动作麻利得像训练过的。
范二望著离开的几人感嘆了一句:“二爷,城里的人真好啊,还帮忙打扫卫生呢。”
高林笑了笑並未解释太多。
范二来城里少,自然也不知道什么叫卫生费,这种行为一直到千禧年过后还有地方存在。
这些人不会立刻就和你要钱,怕把人直接嚇跑。而是会等上一段时间,再索取『卫生费』。
姜邵伟抱著本子小跑过来:“小同志,现在有空聊聊吗?”
高林让范二先回船上,自己跟著记者走到阴凉处。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姜邵伟,你叫我伟哥就行。”
伟哥?
高林差点呛到,硬生生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还是叫您姜哥吧。”
姜邵伟倒也不在意,快速进入了採访环节。
钢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姜邵伟拋出一连串问题:从鸡蛋饼的创意来源,到学厨经歷,最后落点在『为什么选择摆摊』。
高林毕竟是上过央视的,这些问题对答如流,顺便还上了一波价值。
“报纸上说国家支持个体经济,我就想著,凭手艺吃饭,也算给国家添砖加瓦。”
姜邵伟对这个回答非常满意,原封不动记录在本子上。
“摆摊的过程中,有没有想要感谢谁?”
姜邵伟的问题带著点引导意味。
高林的目光突然转向不远处树荫下晃荡的几个身影。
那是刚才帮忙扫地的年轻人,此刻正靠著墙吞云吐雾。
“当然要感谢国家,感谢党。”
高林顿了顿,提高音量:“还要感谢这几位同志!主动帮忙打扫卫生,这就是为人民服务的好榜样!”
这话传到了几人的耳中,他们也愣了神,面面相覷。
姜邵伟顺著高林的目光望去,眉头皱起。
他太清楚这些人的身份了,一群盲流,专在街头巷尾討生活。
他只觉得高林实在是太单纯了,但是一想高林是农村的孩子,见识少也正常。
看著高林真诚的眼神,到嘴边的话又憋了回去:“明天我带摄影记者来拍照,方便吗?”
高林点头:“隨时欢迎。”
临走前,姜邵伟还是忍不住提醒:“有些人啊,不能光看表面……”
......
高林回到船上,范二兴奋的问著:“二爷,你这是要上报纸了吗,你以后就是大名人了!”
高林摇摇头:“还不知道呢。”
说罢他將今天的收穫全部取出,开始和范二进行清点。
清点完成后,范二压抑住激动的声音说:“二爷!四十九块五!今天卖了四十九块五!”
高林倒是淡定,把皱巴巴的钞票码整齐,昨晚准备食材时心中就估算过了。
一百五十个鸡蛋饼净利润接近19元,六十份桂糯米藕净赚9元。
今天的总利润来到了夸张的28元!
半天顶普通人半月工资!
所以说80年代绝对是黄金时代,只要有胆子闯,个个都发財。
高林按照惯例,抽出两块钱递给范二。
范二有些不好意思的揉了揉鼻子,但还是將钱收下。因为二爷说过,不收钱就不带他出来了。
范二划动船桨打算回家,高林却在此时开口。
“先別回去,我们去人民商场买点东西,顺道二爷带你吃一次饭店。”
“真噠!”范二顿时来了精神,赶忙划动船桨朝著人民商场的方向划去。
在码头付了一毛钱的看管费后,两人来到了市中心,一栋纯白色的高大建筑沿街而立,屋顶飘扬著五星红旗。
六个显眼的红色大字映入两人的视线。
『盐阜人民商场』
商场的一旁,便是盐瀆的地標性建筑:忠字塔。
四四方方端坐在马路中央,四周是环形的坛。
这是盐瀆最热闹的地方,骑自行车的人从他们身边“叮铃铃”掠过。
他羡慕的看著那些人说道:“二爷,他们身上都没有补丁。”
高林望了望范二和自己,肩膀、腰间、膝盖的位置都贴著顏色不一致的四方补丁。
尤其是范二还光著脚。
当两人进入商场时,范二的头就变成了拨浪鼓,左瞧瞧右看看,对啥都充满了好奇。
化妆品柜檯飘来雪膏的香,食品区的玻璃罐里装著绿绿的果
“这里比村里的供销社大太多了!”范二感嘆著。
忽然他瞧见了一群年纪和自己差不多的青年,他们头顶著一副蛤蟆镜,衬衫,喇叭裤,脚踩一双白色的回力鞋,看上去时尚极了。
高林同样也在看,別人觉得是时尚,他觉得復古。
范二低头望了望自己那黑黢黢的双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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