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郁鲜香扑面而来!
他舀出煨足火候的老母鸡汤,撒上碧绿葱。
“上汤!”
手下不停,他旋即开始烹製第三道菜:蟹黄豆腐!
后厨忙而不乱,一切井然有序。
此时正值工人下班,张庆国也忙碌起来,专心应对散客。
楼上那桌,他全权託付给高林,对其手艺放一百个心。
“蟹黄豆腐,走菜!”
传菜学徒端著那盘金黄诱人,鲜香扑鼻的豆腐,喉结滚动,不停咽口水。
滋啦——
油锅里,一颗颗浑圆饱满的肉圆翻滚沉浮,浓烈的肉香轰然炸开!
......
不同於后厨的热火朝天,国营饭店的包厢里,气氛沉静得近乎凝滯。
圆桌围坐六人,角落唱片机流淌著轻柔音乐。
这玩意平日他们可不敢用,会被批的,不过今个在国营饭店倒是无所谓了。
座上客多是四五十岁年纪。
主位正对门口,坐著位六十上下,戴厚重黑框眼镜的老者,崭新中山装一丝不苟。
他含笑举杯:“热烈欢迎王学勇同志加入!”
他没起身,身旁的人却齐刷刷带著笑站起来。
“来来,王兄弟,弄一杯。”劝酒声热情洋溢。
丁慧琳也笑著起身,杯里是茶水,她打量著第一次见面的王学勇。
四十出头,酱色麵皮,一看就是常年风吹日晒。
面容刚毅,身姿挺拔,透著一股洗不掉的军人气质。
这模样,与席间眾人格格不入,他像一盘粗獷的大酱混入了精细小菜。
眾人举杯,殷切看著王学勇。
见眾人起立,王学勇端坐不动,目光扫过满桌菜餚,掠过一张张殷切的脸。
他语气平淡,带著些北方口音:“我不喝酒。”
顿时,眾人笑容僵在脸上,神色尷尬。
主位老者却依旧笑眯眯:“这年头还有人不喝酒?学勇啊,小酌怡情,学著点嘛。”
王学勇嘴角微扯,算是回应了一个笑,缓缓站起。
眾人脸色舒缓了一些。
“赶了几天车,累。各位慢用。”话音刚落,他转身离席,未留半分情面。
主位老者看著他的背影,镜片后的眼睛眯了眯,面上笑意未减。
待到王学勇离去,一人忍不住低骂。
“逼样的,太不识抬......”
话没完,被老者温和却不容置疑的声音打断。
“哎,学勇同志初来乍到,需要適应,慢慢来嘛。”
他率先拿起筷子,笑容依旧:“坐,都坐。吃菜,我们可不能铺张浪费啊。”
仿佛刚才那场尷尬的风波,从未发生。
他尝了一筷子菜,眼睛瞬间亮了!
他看向刚坐下的丁慧琳,语气带著意外和讚赏:“张师傅的手艺,见长啊!”
桌上其他人也纷纷动筷。
“嚯!確实好吃!”
“丁经理,我说实话,你这比市里其他国营饭店的菜,强太多了!”有人跟著捧场。
丁慧琳端著茶杯,只是笑,没接话。
主位的老者放下筷子,目光扫过空出的那个座位,隨口道。
“刚巧空了个位置,叫张师傅一起来吃吧。”
丁慧琳举了举茶杯:“书记,这会后厨正忙得脚打后脑勺呢,离不开人。”
老者“唔”了一声,点点头,不再说话。
刚才还勉强维持的热络,像被泼了盆冷水,瞬间冷了下来。
空气凝滯,只剩下轻微的咀嚼声和杯碟轻碰的声响。
......
最后一道炒蒲菜出锅。
高林放下锅铲,交给学徒们打扫。
他端起旁边一个盘子,里面每样菜都留了一小撮,不多,但够尝个味。
老话怎么说来著?厨子不偷,五穀不收!
他端著盘子,走向后院。
小哑巴还坐在下午那个石凳上,位置都没挪动分毫。
夕阳早已沉没,月光如水洒落。
看到高林出来,她立刻迎上去,眉眼弯弯,嘴角的小酒窝盛满了笑意。
她伸出袖子,踮起脚尖,小心翼翼地替高林擦拭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动作轻柔,带著毫不掩饰的心疼。
后厨门帘半卷著,几个小学徒正偷偷往外瞧。
看见这一幕,几人挤眉弄眼,心照不宣地嘿嘿一笑。隨后他们將半卷的门帘悄悄放了下来。
“先吃点东西”高林把盘子放在石凳上。
“待会我们看电影去。”
小哑巴用力点头,眼睛亮晶晶的。也只有单独在高林身边时,她才会像现在这般活络。
她先仔细擦了擦石凳,才拉著高林坐下。
两人就著清冷的月光,听著后厨隱约传来的锅铲碰撞声,慢慢分享著这一小盘“加班餐”。
月光,锅铲声,还有身边人。
这一刻,有种说不出的安寧。
高林嚼著菜,可吃著吃著,他眉头却无意识地皱了起来。
不对劲。
好像......忘了点什么?
突然,他眼皮一跳。
二子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