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拨又一拨的人，三五成群，从一家高档餐厅离开。

这群人都是棍党成员，隶属於弗朗索旗下，全都是街鼠。

於连，就是其中之一。

这是一位三十多岁的男人，面相刚毅，却没多少锐气，总是摆著一副和气的面孔，手中的手杖很陈旧，身上是一件工装外套，还算乾净利索，左手肘处却有一处补丁，只是用了同色的面料，所以不仔细看也不大看得出来。

这件外套，已经是他最体面的衣服了，平常是不穿的。也是今天弗朗索请大家吃饭，是大场面，他这才穿了出来。

和於连同行的，还有三个街鼠，大家此刻都兴致盎然，谈论著刚才的宴席。

“最美味的还是那份西冷牛排，汁水丰富，搭配上黑胡椒，简直绝了！”“放屁！真要说美味，还得是肉丸蘑菇奶油浓汤！”……

聊著聊著，话题从美食转向了別的。

“弗朗索老大真是和蔼，他刚才还和我一起喝了一杯！”说话的街鼠微仰著头，面上有光，仿佛已经达到了人生巔峰。

其他人也纷纷吹嘘，说著说著，转到了今天宴席的主题：“……其实弗朗索老大今天这一顿大可不必，他可是我们的老大，不投票给他，还能投给谁？”

“就是就是。”眾人纷纷附和。

於连混杂在人群中，隨口敷衍应合了两声。

他也是今天才知道了，棍党新魁首要用普选的方式来选出，而他这个街鼠，也有一票的投票权。

但是这关他什么事？

他每周拿的钱有多有少，但大致上，差不多是每周4索尔左右。他还有个老婆，有个儿子，日子过得紧巴巴的，谁当棍党魁首，对於他的生活有变化吗？

当然，他的这一票，毫无疑问还是会投给弗朗索的。

毕竟，十几年前他也是一个刚进入洛林市的破產农民，连一口吃的都难找。是弗朗索將他拉入了棍党，给了他活下去的希望。

加入棍党后，他运气还行，一直没有在各种械斗中死去，攒了很多年钱，也娶到了一个老婆，生了一个儿子。

日子，大概会一直这样下去，他应该不会再在街斗中死去了，因为棍党早已经停止了扩张，爭斗不多了。

想到这，於连不禁又想起了自己刚加入棍党的头几年。

那个时候，他是一个街鼠，魁首还是约翰，棍党也在扩张中，爭斗时有，比较危险，但福利也是真的好，他这个街鼠，每周也能拿六七个索尔，时不时还有各种补贴。

那个时候的6个索尔，可耐得很，差不多相当於这年头的九、十个索尔了。再加上时常会有的各种补贴，日子美滋滋。

结果现在，他还是一个街鼠，每周只能拿到4个索尔了，各种补贴也早没了。再加上有了家庭，日子变得紧巴巴起来。

於连不识字，没读过书，不知道这里面的原因是什么，他只知道，他有些怀念以前的日子。

当然，现在想这些也没什么意义，还不如多回味一下刚才宴席上的美味，这是他如今枯燥窘迫生活中难得的美好了。

这样想著，这群人已经远离那家高档餐厅，也渐渐散去。

於连也准备回家了，却在路过一家店时，停住了脚步，看了过去。

那是这条街上的一家汉堡王店。

店门口，有人在吆喝一句话：“让棍党再次光荣！”

当然，於连对此不感兴趣，他感兴趣的是对方喊的另外一句话：“棍党成员，可在店內免费领取一份汉堡套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