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325章 寒誓  权游:烈日行者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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抹杀一切个体意志,將死亡本身化为绝对服从的冰冷工具。这其中的差別,让索罗斯感到一阵寒意,比艰难屯的朔风更甚。

就在这时,沉重的兽皮门帘再次被猛地掀开,夹杂著大量雪沫的寒风呼啸而入,几乎將索罗斯刚点燃的小火苗扑灭。那个名叫加文的壮硕守卫带著一身寒气闯了进来,皮袄上覆盖著一层厚厚的白霜。他大口喘著粗气,白雾在冰冷的空气中翻腾,脸上带著显而易见的焦急。

“鼠妈妈!”加文的声音粗哑而急促,他的视线快速扫过石厅內的两位南方客人,最终焦灼地定格在女巫身上,““红手”多米尼克、“裂顎”欧瑞尔、还有『海象”的人—“-他们几个已经到了,正在外面脚取暖。你看·?”

“鼠妈妈”点了点头:“知道了,加文。”她转而看向弗雷恩和索罗斯,语气恢復了作为领袖的冷静,“两位客人,情况你们也看到了。接下来,是我们自由民內部沟通商议的时候了。你们在场,恐怕———.不太合適。”

她看向加文,“加文,带两位客人去旁边的窝棚休息一下,给他们弄点热的东西驱驱寒。好好招待。”

加文立刻应声:“是!跟我来吧,两位。”

弗雷恩爵士和索罗斯对视一眼,都明白此刻强留无益。

弗雷恩站起身,最后提醒:“当然,我们尊重你们的商议。但是,夫人,请务必加快速度。我们停泊在浮冰之间的十几艘船,不可能永远等在这片被诅咒的海岸。冰层和补给,都不会给我们无限的时间。”他强调完,便不再多言,与索罗斯一起,跟著壮汉加文,弯腰钻出了那低矮的石厅门洞,再次投身到外面狂暴的风雪世界之中。

加文引领著两位来自南方的客人,在一个相对完整的低矮石堆前停下脚步,费力地掀开一块沉重的、沾满冰碴的熊皮门帘。

“这里,快进去!”

弗雷恩和索罗斯立刻弯腰钻了进去,加文紧隨其后,迅速將门帘压实,隔绝了外面狂暴的世界窝棚內部空间极其狭小,仅能勉强容纳四五个人站立。空气浑浊,瀰漫著浓烈的烟燻味、陈旧的皮毛气息、人体汗味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奶腥气。

但相比於外面地狱般的严寒,这里简直称得上温暖的天堂。

一个简陋的石砌火塘位於中央,里面燃烧著几块黑乎乎、冒著浓烟的油脂块和木头,微弱的橘黄色火苗顽强地跳动著,释放出有限却无比珍贵的热量。

火塘的光线照亮了四周:石壁內侧精心地覆盖著层层叠叠的厚实皮毛,主要是海豹皮和熊皮,

毛面向內,最大限度地锁住温度。

弗雷恩注意到,这些皮毛的制工艺和完整度,即使在南方也属上乘。

火塘边,一个年轻女人正用骨针缝补著一件破旧的皮袄。

她面容憔悴,颧骨突出,长期的营养不良和寒冷在她脸上留下了深刻的痕跡,但依稀能看出曾经的清秀轮廓。

她身边依偎著两个孩子,一个约莫四五岁的男孩,一个更小些的女孩。两个孩子都裹在明显过大的、磨损严重的皮袄里,小脸冻得发青,眼睛却很大,此刻正怯生生地、充满好奇地盯著两位突然闯入的陌生人。

女人一一达娜一一看到加文带人进来,立刻停下了手中的活计,眼神里掠过一丝紧张,下意识地將两个孩子往自己身后拢了拢。

“达娜,”加文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显得很洪亮,他一边拍打著身上厚厚的积雪,一边吩咐道,“去弄点热汤来,给客人暖暖身子。”他隨手將腰间掛著的一把沉重的骨柄石斧解下,小心地靠放在角落的皮毛堆里。

达娜点点头,没有多问,只是迅速安抚地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低声说了句什么,便站起身,

裹紧身上单薄的皮袄,掀开另一侧更小的一块门帘,钻了出去,一股更冷的空气瞬间涌入又迅速被隔绝。

加文指了指火塘边铺著几张厚毛皮的简陋“座位”,“坐吧,地方小,別嫌弃。”

他自己先一屁股坐了下来,厚重的身躯让身下的毛皮深深凹陷下去,发出一阵沉闷的挤压声。

弗雷恩和索罗斯依言坐下,儘量靠近那微弱的火源。皮革和毛皮混合的气息更加浓郁。

弗雷恩的目光扫过窝棚內部,最后落在加文脸上,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刚才那位女士是你的女儿?还是妻子?”

加文正搓著冻得通红的双手靠近火苗取暖,闻言动作顿了一下,脸上掠过一丝复杂的阴霾。

“都不是。”他粗声回答,声音低沉了些,“我的妻子——几年前,在翻越霜雪之牙时,掉进了冰缝。死了。”

他顿了顿,仿佛那记忆依旧刺痛,“达娜——是我弟弟戴米恩的妻子。戴米恩.—去年秋天,

为了给孩子们找点吃的,独自去猎海豹,遇到冰裂—也没回来。”

他抬起头,目光落在角落那两个依偎在一起、正偷偷打量客人的孩子身上,眼神变得柔和了一些,“不过,这两个小崽子,是我的。”他指了一下,“戴米恩和达娜—-他们没孩子。”

弗雷恩爵士沉默地点点头,表示理解。索罗斯则低声念了一句光之王的祷词,声音几不可闻,

加文继续道,语气变得有些生硬,像是在陈述一件必须完成的任务:“也许再过两年,等日子·稍微好过一点,我和达娜会再生一个或者两个宝宝。但是现在.不行。”

他用力搓了搓脸,粗糙的手掌刮过胡茬发出沙沙声。

“为什么现在不行?”索罗斯温和地问道,红袍在火光映照下像一块暗沉的旧布。

加文的眼神变得忧鬱起来,“达娜——-现在怀孕,在这种地方,只有死路一条。食物太少,天太冷,没有稳婆,没有药—她扛不住。我答应过戴米恩,在他闭眼前,发誓要照顾好达娜,像照顾亲妹妹一样。这个承诺,比我的命还重。”

气氛有些沉重。加文似乎想转移话题,他看向弗雷恩:“那你呢?南方来的爵士,你有孩子么?”

弗雷恩的表情鬆弛了一些,点点头:“当然有。两个男孩,两个女孩。最大的儿子快能帮我打理庄园了。”

他的语气里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情,“不过现在都不在身边。我的家在风暴地,离风息堡不远,有一个小小的庄园,养著几头奶牛,几亩薄田。收成好的时候,刚好够养活他们和几个僕人。

收成不好—”他耸耸肩,没有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

加文的眼晴亮了起来:“我的父亲,他以前是个乌鸦—守夜人。他来自一个叫多恩的地方。”

他努力回忆著父亲生前的描述,“他说那里每一天都热得像—-像坐在火炉边上烤著后背?是真的么?世上真有那么热的地方?”

他无法想像没有寒冷的世界。

弗雷恩被他的描述逗得嘴角微扬,再次耸了耸肩:“差不多吧。炎热,乾燥,雨水少得可怜-太阳毒辣得能把石头烤裂。在那里,人们每天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找个阴凉的地方躺著,一动不动,连呼吸都觉得是种负担。”

加文听得入神,仿佛在听一个不可思议的神话。他把头转向索罗斯:“红袍子,那你呢?你有家吗?有老婆孩子吗?”

索罗斯摸了摸自己下巴下面浓密而杂乱的鬍子,发出一阵沙沙的摩擦声:“我?我是个侍奉光之王的僧侣,朋友。按规矩是没有家庭和妻子的—至於孩子嘛他拖长了音调,似乎在认真思考,“私生子—可能,有那么一两个吧?不过,他们的妈妈从来没有抱著孩子来找过我,我也说不准到底有没有,或者在哪里。”

“私生子?”加文皱紧了眉头,脸上写满了困惑和不解,“真是个奇怪的说法。我父亲跟我讲过,在你们南方,没有在七神的神坛前、由穿长袍的修士主持过仪式的婚姻,都是不算数的。这样生出来的孩子,就是不被祝福的『私生子”。”

他用力地摇头,表示无法理解,“可是,哪有孩子生下来,会得不到神明的祝福呢?没有神明的祝福,他还能被生下来,还能活在这个世界上么?这说不通啊!”

弗雷恩爵士被加文认真的困惑逗乐了,低沉地笑了一声:“谁知道呢?那些七神的修士们確实是这么教导我们的。不过”

他嘴角勾起一个略带嘲讽的弧度,“他们自己,或者他们的兄弟、侄子里面,也时常冒出几个“私生子”来。也许,是诸神太忙了,没来得及给他们每个人都把规矩说清楚吧。”

这时,窝棚的小门帘被掀开,达娜端著一个用粗壮树干掏空製成的木盆走了进来,里面是浑浊的、飘著零星几点油和可疑碎末的汤水。木盆里放著三个同样用木头粗略削成的勺子。

加文立刻伸手捞起一个勺子,留起一大勺热汤,吹了吹,便迫不及待地喝了下去,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咕嚕声。

“喝点吧,”他热情地招呼著两位客人,用勺子指了指木盆,“喝点热汤,身子能暖和些。虽然比不上你们南方老爷吃的那些好东西,但在这鬼地方,能找到点热乎的、能下肚的东西,已经不容易了。”

弗雷恩和索罗斯对视了一眼,也拿起木勺,留起汤,小口地喝了起来。

汤的味道极其寡淡,带著浓重的腥味和烟燻火燎的气息,口感粗糙,但那股温热顺著食道流下,確实驱散了不少深入骨髓的寒意。

窝棚里暂时只剩下喝汤的吸溜声和火塘里油脂块燃烧的啪声。借著这短暂的、相对舒適的间隙,

弗雷恩好奇地询问起塞外的风土人情,加文则对温暖富庶的南方七国充满了嚮往,不停地追问著水果、葡萄酒、丝绸和终年不冻的港口。

索罗斯则讲述了一些他在狭海对岸自由贸易城邦的见闻。

三个来自截然不同世界的男人,在这冰天雪地中的狭小屁护所里,围绕著微弱的火光和一碗简陋的肉汤,进行看一场奇特而短暂的交流。

时间在交谈和暖意中悄然流逝,窝棚內唯一的光源一一那几块燃烧的木头一一渐渐暗淡下去,

窝棚外的天色,透过皮毛门帘的缝隙看去,已经变得如同墨汁般浓黑。

弗雷恩爵士放下勺子,侧耳倾听了一下外面的动静一一除了风声,似乎没有任何人声靠近的跡象。

一丝不耐和担忧爬上他的眉头。“怎么还没商量完?”他打了个饱隔,汤的热量让他身体暖和了些,但等待的焦灼感却开始滋生,“这时间可不短了。”

加文脸上的轻鬆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比客人更甚的焦虑。

他猛地站起身,高大的身躯在低矮的窝棚里几乎顶到顶棚。“我去看看!”

相比於两位南方客人,他才是最急切想知道结果的那个一一这关係到他和达娜,还有那两个孩子的生死。

窝棚里重新安静下来,只剩下弗雷恩、索罗斯、达娜和两个孩子。

达娜默默地收拾起木盆和勺子,两个孩子蜷缩在她身边,似乎被大人凝重的气氛感染,也变得异常安静,只是睁著大眼睛,不安地看著两位陌生的骑士。

等待的时间仿佛被冻结了。每一刻都显得格外漫长。就在木头即將熄灭的瞬间,窝棚的门帘被“刷”地一声猛地掀开!

加文走进来,急促地喘息著,白气在黑暗中喷涌,声音因为极度的紧张和奔跑而嘶哑变形:

“鼠妈妈—请你们马上过去!”他几乎是吼出来的。

“商量好了?”弗雷恩的声音响起,带著一丝紧绷的期待。

“不是!”加文的声音充满了恐惧,如同冰冷的铁锤砸在每个人的心头,“尸鬼!哨兵—在北面五里路外的雪丘上发现了尸鬼!它们.它们正朝著艰难屯这边移动!数量—看不清,

但很多!风雪太大,它们—它们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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