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阳公主没说话,沉思片刻,唇角勾起一丝讥讽笑意:“看来杨妹妹还挺看好这位宋姑娘,可惜啊,她得罪了二哥,今日怕是討不到好处了。”
“公主殿下此言差矣,今日是文麓山书院主办的诗会,我不过是受寧师兄所託,主理女眷席面罢了,对宋姑娘並无太多私情。”
杨青禾一番话,倒是给了长阳公主启发。
既然是文麓山书院主办的诗会,以鉴之的性格,肯定会替那姑娘求情,更何况陆裴两家乃通家之好,他更不会袖手旁观了。
鉴之若是出头,说不定会惹得二哥不满。他今年就要入仕了,可不能在这么关键的时候得罪二哥。
“她人在哪儿?”
…
亭台內。
宋令仪绕过桌案,正准备伸手接过萧渡手里的火画扇,却见他將手一收,语调轻浮又张狂:“这柄火画扇可是天子所赐,宋姑娘两手一伸,未免太失礼了吧?”
“……”宋令仪呆住。
萧渡好整以暇地看著她,悠悠道:“宋姑娘是小地方来的,不懂规矩,本殿下也不与你计较。天子赐物,得跪地谢恩。”
“……”
麻痹。
这什么鬼皇子,成心刁难她呢!
天子赏赐,跪地谢恩確实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跟他一个皇子有毛关係,自己要拿出来当彩头,临了还要摆皇帝架子。
当著这么多人的面,让她下跪,岂不是明摆著瞧不起她,要下她的面子。
宋令仪深深吸了口气,身形微动。
“殿下。”
“二哥!”
裴昭陡然站起身,刚开口就听见亭台外同步响起一道女声。
长阳公主款步迈入亭台,给裴昭递了个安心的眼神,后者面色很平静,轻微的皱眉无人察觉。
“哟。”萧渡露出意外之色,眉宇微舒,“自打六妹妹出宫建府,除了每年那几场宫宴,想见你一面都难,今日怎么还主动过来打招呼了?”
“听闻宋家妹妹得了二哥设的彩头,我便想来鑑赏一下。”长阳公主隨手拿起案几上的宣纸,面露讚赏,“写得確实不错。”
亭台静可闻针。
原本轻鬆愉悦的氛围,因两位皇亲的到来,变得沉闷许多。
长阳公主放下宣纸,视线瞥过宋令仪,落到那柄火画扇上,想也没想就从萧渡手里夺了过去,“这就是二哥设的彩头吧。”
別看二皇子和太子爭权爭得水火不容,长阳公主作为最小的妹妹,萧渡平日还挺宠她。
长阳公主幼时可爱伶俐,爱追在萧渡身后叫『二哥』,討喜得很。后来她母妃去世,萧渡曾求过淑妃將她接去储秀宫抚养,不料让沈皇后抢了先。
“六妹妹喜欢?”萧渡挑眉。
“喜欢有什么用,二哥都拿来当彩头了。宋妹妹的诗写得不错,这火画扇赠与你,也算实至名归。”
说话间,长阳公主將火画扇径直递到宋令仪手里,莞尔挑眉:“诗会才刚开始,姐妹们都在等著你拿彩头回去呢,宋妹妹没別的事,就先走吧。”
宋令仪浅浅鬆了口气,“多谢公主殿下,多谢二皇子。”
拿著火画扇迅速离开这是非之地。
走出亭台,只觉空气都清新多了,宋令仪心头鬱郁,慢悠悠往回走,脚尖时不时踹著碎石子。
“令仪。”
背后一声熟悉的轻唤。
宋令仪心尖微颤,驀然回头。
裴昭站在繁垂柳处,淡如远山的眉眼直勾勾看向她,那身月白锦袍,衬得整个人谦谦儒雅。
大抵是这个场景太过和谐美好,宋令仪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称呼,適才的鬱闷一扫而空,笑容灿若夏,“鉴之哥哥,你怎么出来了?”
“亭台气氛太闷,出来走走。”裴昭眉眼微弯。
其实是他怕二皇子的傲慢举动嚇到了她,特地跟出来看看。余光瞥见宋令仪来迴转动著扇柄,温声道:“久居上位者,自不会在意旁人的感受。今日发生的事,你不必太放在心上。”
物极必反。
丹阳郡大捷,朝中有不少大臣请旨迎太子殿下回京,京都快要变天了。
“我才不会为了不重要的人费心力。”宋令仪咬了咬嘴里的软肉,唇角漾出一抹笑意,“鉴之哥哥是在担心我?”
適才裴昭想替她求情,她都看见了。今日出门没看黄历,触了霉头,却並非全无收穫嘛。
裴昭没想到她一个小姑娘,说话这么直白,失笑道:“快回去吧,有长阳公主在,二皇子那边就算揭过了。”
没有否认,便是承认。
宋令仪心情颇好,哼著小曲儿回临水楼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