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紧不慢的脚步响彻整个仓库，罗夏缓缓走到天板窟窿底下。

从头顶钻入的明媚月光照耀著他俊美的脸庞，漆黑的枪口对准艾萨克后，他轻声道：“我们终於再次见面了，艾萨克部长，你还记得我吗？”

“我还没有不中用到这个地步，虽然没法记起你的名字，但我知道你从哪里来的。”

老人昂起脑袋，无惧生死地看向罗夏，他不怕死，只怕自己的家人也会落在对方手里。

曾经在名为绞肉机的恐怖战场归来的艾萨克又怎会惧怕一把小小的手枪，即便刚才亲眼目睹了罗夏对叛徒们开展的杀戮，他也只是吃惊於对方的存在以及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而已。

当思维重新占据脑海高地时，理性与优雅再度回归，艾萨克甚至开始有条不紊的整理起了自己的仪表。

他用满是褶皱与老茧的双手缓缓抚平妻子送给他的领带，从容不迫的模样根本不像是被人抓到的阶下囚，更像是凯旋归来的將军。

只可惜，能震住里德的气场对罗夏来说起不到任何作用，罗夏將枪口对准艾萨克，幽幽道：“你还是说吧，不要让我今晚浪费了这么多力气。”

“所以，你又想从我这里知道些什么？”艾萨克反问道。

“115儿童之家，还有我究竟是什么？”罗夏顿了顿，接著补充道，“还有为什么这么多人盯上了你，当年的实验真相究竟是什么？”

“年轻人真是不知道尊老爱幼。”艾萨克笑了，他摸著柔软面料的领带，颇为感慨的说道，“我还以为你早就知道了答案，原来孤儿院的老师並没有告诉给你吗？”

“115儿童之家的目的就是为了创造像你这样的存在，我们称呼为適能者，顾名思义是適应了某种用途的人......”

並不是能力的能，而是含义为用途的能。

115儿童之家的目的是为了创造能够再现艾尔多利亚辉煌的有用之人，但115之家却並不是最早推动这个实验项目的机构。

据艾萨克所知，整个115儿童之家只不过是为了模仿某个人留下来的实验计划而已，缺乏足够资料的军方与孤儿院负责人达成合作，利用源源不断的孩童们为实验取得足够多的数据。

而这就是罗夏等孩子在115儿童之家饱受折磨的原因之一，他们就是实验里的小白鼠，只不过实验进行到尾声后的確有了所谓的成效，罗夏如今的能力就是最好的证明。

伴隨著十几年前的一场大火，115儿童之家在那过后也迎来了解散的下场，不过孤儿院內大多数的孩子却不知都被谁接走了，只有少数像罗夏这样的孩子逃了出来。

“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当年孤儿院的负责人並不是我，我只是提供他们需要的实验品而已。”艾萨克缓缓道。

“只是提供实验品？”罗夏眼角微微抽搐，语气冰冷的问道，“你这样不懂教育的人，居然也配做教育部的代表吗？”

“那你又知道什么才是教育的意义吗？”艾萨克嘴角扯动，露出了古怪的笑容，“教育的意义就是创造出社会所需要的人，实行什么样的教育才能够创造出这样的人才？”

“所谓的教育其实就是实验。”

艾萨克抬头直视罗夏，直截了当的说道：“小孩子们並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所谓的人生目標与三观不过是大人与环境的灌输。”

“在战乱时期，让所有的孩子成为合格的士兵，服从上级命令成为没有感情的工具就是教育；在封建时期，让所有孩子遵从君权神授就是教育。”

“在需要经济发展的时期，让所有孩子成为不敢反抗的螺丝钉，背上贷款创造经济价值是教育；到了需要科技发展的时期，让所有孩子都成为科技成果，都成为发明家才是教育。”

在艾萨克的口中，所谓的教育被换上了一张张皮，但目的却依然只是为了让他们成为统治者喜欢的样子，他跟东艾军方的教育在当下时代看起来恐怖残忍，可下一个时代仍旧会觉得当下的教育是在施虐。

真正的教育又怎么会是他跟罗夏两人能够看清的？

“一派胡言。”

罗夏面露杀意。

他已经不想听艾萨克继续废话下去了，反正对方也吐不出什么有用的情报，看来当年孤儿院的实验真相被列为了东艾政府的最高机密，区区地方教育部部长还不配得知那么多的內幕。

似乎察觉到了罗夏准备动手，艾萨克也將自己的服饰整理完毕，隨时准备坦然赴死，不过最后，他还是给了对方一个重要的情报。

这些年不断有人在东艾进行著暗杀活动，被杀的对象无一例外都是当年参与了实验的人员，艾萨克猜测他们应该是当年像罗夏一样逃出来的孩子，长大后联合在一起，进行著无休止的復仇。

至於潜伏在列贝里昂的叛徒，艾萨克是真的不清楚，太多人盯上了他的性命了。

密布的乌云终於散去，皎洁月光抚过老人疲惫的模样，在生命最后关头，他想到的是自己的妻子与小孩。

实验是不能没有参照物的啊，艾萨克轻声嘆息著，苏娃跟安德里就是他的全部，里德警官，剩下的就拜託给你了。

没有一丝遗憾的，艾萨克迎来了早已知晓的结局，罗夏扣动扳机，把这位或许是將自己送入115儿童之家的罪魁祸首，亲手送入地狱。

......

......

与此同时，在仓库激战的另一边，托克並没有去抓潜伏於灯塔上的杀手，而是带著自己的手下从另一边奔著护送苏娃跟安德里的保鏢而去。

他差点就被艾萨克迷惑了，没想到那个老东西居然捨得用命来给最重要的人物打掩护，要不是托克早就收到情报，又有谁会猜到，比艾萨克更重要的人居然会是那个叫做安德里的小孩。

知晓內幕的艾萨克固然重要，但他跟实验体比起来根本连屁都算不上一个，托克的目標已经从艾萨克转而变成了对方的孩子，安德里的价值显然比老东西要高了不止一星半点。

正如托克之前的想法一样，西艾乃至边境外的局势逐渐变得波譎云诡，如何站队成了阴谋斗爭里最重要的一点，只要抓住身为实验体的安德里，他就有了能够自保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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