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76章  我寄长风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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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这天, 江茗雪早上五点起床化妆时,清晨还弥漫着薄薄的雾。

没过多久,太阳出来雾就散了, 天空蓝得没有一丝云, 吹在脸上是温凉的感觉。

这个天气穿婚纱刚好。

第一套先是接亲的秀禾服, 江茗雪选的是一套浅杏色秀禾服, 没有人说她选的颜色不喜庆, 只有父母和姐妹们接连的夸奖。

等接亲期间, 苏芸在房间外靠在江父的怀里,望着女儿紧闭的房门默默流泪:“之前总催珮珮结婚,现在真的要结了, 却不舍得了。”

江老爷子依然面色严肃, 宽慰儿媳:“没事, 他们的婚房到我们家一个小时的距离, 想珮珮了咱们随时能过去。”

可拄着拐杖转身时, 垂在身侧的手却默默抬到身前抹了两下。

接亲团比新郎团人多, 包括裴屹川、宋邵钧、俞飞捷、邢开宇, 他们准备了很多贿赂的红包, 但门口堵亲的是新娘的弟弟,别的没有, 就钱多。

红包能贿赂别人,但定然贿赂不了他。

“没事, 要是政治题就让裴哥上,数学题让宋哥上,做俯卧撑让小邢上,容哥的任务就是趁她们不注意,钻到房间里把新娘抢过来。”

从江家前院往室内走时, 俞飞捷迅速做好分工:“咱们接亲团文武兼备,不怕过不去。”

“我们都有任务,那你呢?”宋邵钧精准发现盲点。

俞飞捷不要脸地嘿嘿一笑:“我给你们加油打气。”

“啪啪啪——”

所有人往他头上拍了一巴掌。

走到客厅门口,远远便看见江淮景背着手,正懒散地在楼梯口靠着墙。

“我靠,各单位注意!大舅哥已经开始宣战,大战要开始了!”俞飞捷提醒。

接亲团几人都警铃大作,唯有容承洲很平静地迈进去。

娶他的珮珮回家,哪怕八十一难他也愿意承受。

红包对江淮景没用,几人走到楼梯口,俞飞捷装模作样抱拳:“小江总,请出题吧。”

江淮景轻蔑地勾了勾唇角,手缓缓从背后伸出来。

几人顿时如临大敌,向后倾身。只有容承洲不怯不退,身姿挺立地站在他面前。

江淮景唇边笑意加深,很满意他这位姐夫的反应。随后不紧不慢地从背后拿出一朵玫瑰花,敛了笑意,郑重道:

“这一路走得不容易,我不为难你。”

“姐夫,好好对我姐。”

他将花递过来,轻提唇角:

“新婚快乐,一路生花。”

容承洲神色微滞了一秒,旋即接过那朵花,抬眸:“谢谢,我会的。”

身后的几人纷纷错愕,宋邵钧连连鼓掌:“这波江总在大气层!”

江淮景冷哼一声,让开了路:“伴娘团怎么拦你们我可就管不着了。”

接亲团迅速上楼:“没事儿!神挡杀神,佛挡杀佛!谁都拦不住我们!”

虽然知道江淮景不需要,但容承洲还是给他塞了一个最大的红包。

几个大男人顺利上了二楼,围在江茗雪房间外。

邢开宇撸起袖子,主动上前:“容哥,之前驾驶舱里一直是你坐我前面帮我扛着,这次我来替你打头阵!”

说着就走到门口,尝试性拧了拧门把手,却发现门没锁,轻易拧开到底。

“嗯?”他奇怪扭头,“这是怎么回事?”

“别掉以轻心,说不定门上有一盆水,就等着你进去泼下来了。”俞飞捷提醒他。

裴屹川轻嗤一声,毫不客气反驳他:“谁会在婚房里放水盆。”

俞飞捷:“哎呀,万一呢!”

邢开宇被他吓到,小心翼翼推开门,头探进去。

却在看见里面的场景时,又默默退回来。

“咋了?”俞飞捷问,“里面难不成在排兵布阵?”

邢开宇表情复杂地摇头,不知道该咋说。

只扯了扯容承洲的胳膊:“容哥,还是你先上吧。”

容承洲颔首上前,没有丝毫犹豫地拧开房门。

迈进房间的那一刻,“嘭——”地一声,房间上空齐齐绽开几团礼花,金红交织的光屑像撒了把星星,簌簌向下坠。

许妍、程影、时云舒和宁嘉灵挥着手中的礼炮筒,一齐同时喊:“新婚快乐!!”

容承洲只错愕了一瞬,便隔着漫天的礼花直直向坐在床沿的江茗雪望去,眉眼格外温柔。

她身穿一身浅色秀禾服,头戴缠枝纹流苏皇冠,双手捧着长长的礼花筒,明目皓齿,浅笑看向他,唇边的梨涡隐约显现。

没有任何为难他的环节,没有堵门的游戏,有的只有迎接他的礼花,以及她的亲朋好友们最礼貌温柔,真诚大方的祝福。

接亲团没有想到一切会如此顺利,提前背的考题和人员分配都没有派上用场。

邢开宇看到这一幕,不由抹了把眼泪,在场只有他一个人是军人,知道军婚有多不易。

因为知道他们吃了很多苦,所以江家人都不愿为难他们。

因为心疼和爱,所以他的嫂子没有让伴娘团堵门,而是以礼花相迎。

最开始是他先进去,想替容哥分担压力,看见房内的场景后,瞬间退了出去,最高的礼遇应该新郎第一个接受。

礼花轻缓落在肩头,沾了满身,容承洲穿着笔挺的黑色西装礼服,手捧一束粉紫色花束,步伐沉稳地穿过簌簌而落的礼花,深邃的目光只看向前方的新娘。

求婚穿的是军装,有很多限制。

此刻他只想以爱人的身份,给她一场可以拍照留念的普通人的婚礼。

他缓步走到床前,单膝下跪,送上捧花:“珮珮,嫁给我吧。”

江茗雪浅笑接过,点了点头。

房间内瞬间响起响亮的掌声和祝福声。

容承洲起身,在她额间落下珍重一吻。

随后俯身抱起她,穿过满是囍字的长廊,坐上婚车。

--

锦阁宴会厅,江茗雪换上婚纱在门外等候入场,身旁是江父和江母,并没有感到紧张。

只是她没看婚礼流程,不知道等下要怎么做。

“不用担心,等会儿我跟你妈妈会一起牵着你往舞台中间走。”江父在旁边轻声安抚她。

“好的。”江茗雪点头。

一边在心底感激容承洲心细,没有像别人一样只让爸爸牵手,而是父母一起送她。

钟声从宴会厅内传来,花童在身后提起拖长的婚纱裙摆,江茗雪深呼吸一口气,挽上父母的手,在门口静静等待。

片刻,宴会厅的门被人轻轻拉开。

她屏住呼吸,入目却并非想象中长长的花路,而是容承洲俊朗的面容。

斑斓夺目的白光从他身后漫出,落在他肩头,勾勒出西装的利落线条。

他缓缓放下手,望着门外的新娘,嘴角噙着浅浅的笑,上前两步,在她面前站定。

江茗雪错愕地站在原地,这和她爸爸说的流程全然不同。

江父江母却对此毫不意外,像是早有所知般,微笑着将江茗雪的左手递给他。

不是等她走向他,而是他亲自出来迎接她,牵着她的手,和她一起共同走过红毯。

宴会厅的上方悬着层叠的白纱和水晶灯,光线下垂时洒得满厅细碎的亮。两侧桌椅铺着同色系的绸缎桌布,花瓶里插着粉白色玫瑰和尤加利叶,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花香。

江茗雪的手被容承洲温热而有力的大掌紧紧包裹着,即便不知道流程,也不会再紧张。

容承洲刻意放缓速度,顺着她的节奏,夫妻携手缓缓向舞台处走去。

宴会厅内,好几名摄影师和录像师的灯光闪个不停。

今日他未穿军装,可以随意拍照。

宴会厅下方响起浩浩荡荡的掌声,直到他们在舞台中央站定许久,才逐渐变小。

司仪在台上主持,伶牙俐齿地烘托氛围,惹得观众席笑了好几轮才进入正题:“接下来让我们用掌声有请本场婚礼仪式的证婚人——新郎的飞行教員卢教官为两位新人证婚致辞!”

在一阵热烈的掌声中,卢教官身穿庄严的中山服,缓慢走到台上,握着立式话筒热泪盈眶:“我本来以为我这双废腿这辈子都出不了海宁了,没想到当初不过一句想坐飞机参加他们婚礼的玩笑话,我这位学生就真的开着直升机过来接我了,还让我当他们的证婚人,就冲这一点,我这辈子都没有遗憾了。”

观众席第二排,做了两桌穿着军装的战友,邢开宇刚才一直在帮忙,没顾上问:“诶,司令人呢?怎么到现在都没见着他?我还以为证婚人会是司令呢。”

“不知道啊,我来的时候就没看见他。”

邢开宇挠头:“奇怪,难道被什么事耽搁了?”

战友纷纷摇头:“不知道。不过卢教官比司令员年纪大,就算司令员在也不会轮到他吧。”

邢开宇:“你说的也是。”

舞台上,卢教官还在继续说:“我第一次见新娘就是在海宁,这小子为了给自己媳妇赚医药费,偷摸打上了我退休金的主意,我平时怎么劝他注意身体都不听,小江关心他一句话他就乐得屁颠屁颠的,还跟我说什么‘教員的话可以违背,老婆的话不能不听’。”

说到这儿,卢教官就气不打一处来:“你们给我评评理,我这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收了这么一名逆徒!”

观众席瞬间哄笑一堂,容承洲也提了提唇角。

卢教官吐槽完,又转为正经的语气:“但是啊,生气归生气,我又替他感到高兴,能娶到小江这么好的姑娘。我这双腿啊,就是在她的细心治疗恢复的,不然现在我就是坐着轮椅上台了。”

“在此之前,我一直想不出来,我这个眼高于顶的逆徒到底能看上什么样的姑娘,直到在海宁看到小江,我终于想明白了,就是她这样的。”

“和小江相处的十多天里,小姑娘说话做事都轻声细语的,但身上又带着一股不服输的韧劲。温柔、漂亮、善良、勇敢,各方面都很优秀,也难怪我这逆徒不听我的话,毕竟我没有他老婆温柔漂亮。”

观众席又一阵笑声,卢教官由衷祝福:“参加完婚礼我就要回去了,不知道这辈子还能再见他们几次。只有夫妻才是唯一能相伴一辈子的关系,我希望你们婚后彼此相知相爱,携手共进,将日子过得美美满满。”

“最后,让我们以最真挚的祝福,祝二位新人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掌声四起,江茗雪和容承洲接连和卢教官拥抱道谢。

老人家年过七旬,还愿意折腾这么远亲自来参加他们的婚礼。

卢教官刚发完言,战友桌忽然多出一个猫着腰从后门进来,鬼鬼祟祟的身影。

邢开宇奇怪道:“诶,司令你怎么才过来?”

还偷偷摸摸见不得人一样。

袁司令摆手随口敷衍:“路上堵车了。”

证婚环节结束,司仪带着宾客做了一组热场抽奖活动,正准备继续走流程时,突然接到临时指令,上台说:“今天原本只设立了一位证婚人,但新郎的上级刚好腾出时间来参加婚礼了,咱们今天就再加一位证婚人,有请袁司令为二位致辞!”

袁司令刚坐下就被cue到,大屏幕照到他时,整个人都愣了一下,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接过司仪递过来的话筒,没有上台,站在台下清了清嗓子:“咳咳……其实这臭小子都没给我发请柬,我是自己死皮赖脸缠着政委过来的。”

“啊?为什么?”台下窃窃私语,江茗雪也疑惑看向容承洲,她一开始真的以为是司令员有事到不了呢。

战友这两桌所有人异口同声:“容哥真没给你发啊?!”

司令员原本也不想在公众场合说这些丢人的事,但容承洲都给他面子让他当证婚人了,他总不好硬装下去。

他正了正神色,自己主动交代:“因为他这次找我请婚假的时候我没批。我当时是想让他参加完金飞镖大赛再回去,就吓唬他不听就给他处分,结果这臭小子翅膀硬了,当场就甩脸走了,气得我差点高血压上来。”

江茗雪微微睁大眼,不可置信地看向容承洲:“你怎么都没告诉我?”

容承洲用力捏了捏她的手,她如果知道,一定会劝他推迟婚礼:“不想让你一直为我让步,这是我自己的决定,你不用自责。”

心脏像是被密密麻麻的针扎了扎,江茗雪抬眸看着他,眼中泛着些微水光。

原来他为了赶在秋天和她结婚,在部队顶着这么大的压力。

众人听了司令员的话,瞬间明白了。

级别平等的政委在一旁毫不客气说:“哦,那不给你发请柬是应该的。”

一向怂包的邢开宇都忍不住吐槽:“不是我说司令,您这棒打鸳鸯的事做的是有多趁手啊,容哥两次结婚的处分都是因为你。去年因为容哥不打报告领证给他记大过的是你,现在人家好不容易补办个婚礼,你不但中途把新郎召回去,还又给了个处分。”

仗着不在部队,他大着胆子咂声:“干得真不是人事啊。”

江茗雪接连接到两个爆炸性新闻,仰头看向容承洲。

她怎么也没想到,容承洲去年受到的处分也是因为她。

愧疚溢满心头,她仰头对容承洲说:“对不起……”

容承洲有些无奈,没想到邢开宇这个大漏勺就这么把所有事都抖出来了。

他转头看向她,安抚道:“一个金头盔而已,我已经有好几个了。”

江茗雪却不相信,处分是会被永远记在档案里的,怎么会只是一个金头盔那样简单。

台下观众纷纷跟着谴责:

“就是,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这司令员怎么能这么办事呢!”

容老将军坐在主桌,闻言眯着眼睛看过去:“小袁,还有这事?”

他虽向来支持容承洲把国家大事放在首位,但孙媳妇的确受了不少委屈,部队该通融时还是得通融。

容老将军虽已退伍多年,但在军中威望颇高,袁司令忙解释:“我就是吓唬吓唬他,这不都是为了部队荣誉吗?我最后没真给他处分!”

众人这才稍微消了消气,没打报告给处分合情合理,临时召回也情有可原,只有最后那次出尔反尔外加威胁有些过了,但好在没有造成实质性后果。

江茗雪稍微松了口气,但容承洲终归还是因为她错过了一次金飞镖大赛。

容承洲抬手握了握她的肩头,把话筒拿开,低头凑近她耳边低声安抚着:“别难过了,等我明年领回来,送你当结婚纪念日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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