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想起自己以前懦弱得像是一条看见主子掉进河里都不敢扑进水中和他一起同生共死的废狗、
想起一生中有过那么多的勇敢的时候,但偏偏在最该勇敢的关头选择了藏在那间天主教堂改造的牛郎店里狂吹清酒瓶子。
那个海雨天风的夜里,清酒混著冰块衝进路明非的喉咙时绘梨衣正坐在那辆黑色的凯迪拉克上面逆著风雨被送往多摩川;酒精开始让他那颗装满垃圾和废物的脑子终於变得坚毅时白王的圣骸已经钻进了绘梨衣的脊椎。
路明非仍记得他喝醉后那种仿佛世间万物都不再关切的模样,也记得当他掏出手机打开line看到绘梨衣的定位在红井时心臟的深处忽然裂开的口子,那口子里仿佛钻出黑色的鬼爪,从那之后就抓住了他的一生。
后来每一次喝醉他都能感受到那种痛彻心扉的悔恨,唯有活在悔恨中路明非会觉得自己终於受到了惩罚。
可现在不一样了,一切重来,悲剧尚且没有发生,所有曾见证的哀伤都还来得及改变。
荆棘的长路就在脚下,路明非做好准备参加长路尽头的葬礼了,但这葬礼不再是绘梨衣的,而是赫尔佐格的。
再喝酒,每一口都是在把东京的回忆用刀刻在他的灵魂里。
这时候赵孟华站起来说路师兄已经通过了卡塞尔学院的面试得到了美国大学的offer,下半年就不继续和我们一起学习了,这次文学社聚餐就是为了给路师兄践行!在这种沉痛又庄重的时候,路师兄理应还是要讲两句话的!
路明非不好拒绝,於是登台致辞。
他总结了大家的两年友谊,回忆了在座各位兄弟姐妹对文学的热爱与共同追求,並祝愿大家都能在接下来即將来临的高考中超常发挥考上自己心仪的学校。
路明非说得並不抑扬顿挫,但还算声情並茂。
以前在另一个世界线文学社的同学对他不怎么样,可这一次大家都挺照顾他,所以路明非是真心实意的祝福他们能有个好成绩。
忽然他的眉毛跳了跳,因为桌边那朵开得正艷的小白忽然站了起来,陈雯雯变魔术似的从桌子下面拿出来一捧娇艷欲滴的红玫。
这姑娘仰著脖子,平淡如水的眸子里氤氳著薄薄的雾。
她终於鼓起生平最大的勇气要在这个男孩离开的前夕做这件一直想做的事。
女孩明晰的锁骨和修长美好的脖颈都在灯光下被映成耀眼的白色。
路明非心中咯噔一下,猜到妹子接下来要做什么。
周围文学社的兄弟似乎早有预料,全无一丝惊讶和震撼,反而每个人都在脸上做出“哎呀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的姨母表情。
好在每每桃劫降临的时候总有人能帮路明非解围。
陈雯雯正酝酿一句感人肺腑的情诗,一只矫健的长腿忽然踹开了包间的大门,所有人都扭头看过去,只见锐利的光从门外射进来,光里站著穿了华丽礼服裙和性感高跟鞋的红髮天使。
天使的眼神和她背后的光一样锐利,四处扫射最终锁定站在台上的路明非,同时也看到了眾星捧月般站在桌子旁边手捧玫瑰的陈雯雯。
“哎哟路明非快来接接我,穿不来高跟鞋,妈的崴脚了崴脚了。”下一秒绝色小妹的威严溃散,委屈巴巴又有点可怜兮兮,诺诺以一个夸张的动作虚倒向路明非的方向。
路主席眼疾手快一个箭步揽住诺诺的肩膀,入手诺诺肌肤的温软让他愣了一下,旋即女孩身上熟悉的、仿佛穿透命运而来的幽冷香气立刻就將他淹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