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怎么办才好?
池点欢擦乾了泪,送走张乐凡,拎著壶酒坐在一座无名碑前。
这碑上什么都没有刻。
等了好久好久,等到昼夜更替,等到日落月升。
等到梅寂喜终於回来了。
池点欢抿著嘴看他,好半晌,问:“你怎么才回来?”
不等回话,他已经站起身,死死搂住梅寂喜,去胡乱地咬这鬼冰凉的唇瓣。
“你怎么才回来啊?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你好久啊……”
他说著,又伸手去解这只鬼的腰带,“不是说要在江陵成亲吗?我们现在就成亲,就现在,好不好?”
这腰带却怎么也解不开,池点欢急得又要掉泪,直到手被攥住。
似乎还能听到一声无奈的嘆息。
“阿池,你喝醉了。”
“我没醉,你快点,快点把衣服脱了,”池点欢急死了,生怕晚一点又要失去什么,“你快,我们要成亲的,你自己亲口说的,不能反悔的。”
怎么能丟下我一个人?
不能再丟下我一个人了,池点欢想。
梅寂喜回抱住他,轻轻拍了拍这人的脊背,劝他:“好阿池,我们这叫野合。”
池点欢只说自己听不懂。
好在是最后终於把人劝了回去。
月色下,一人一鬼牵著手,往他们的家走。
梅寂喜说,他原先是要去报仇的,杀了那个狗皇帝,杀了徐二这个叛徒。
他要为梅家上下三百口人报仇,为所有枉死的士兵报仇,为他的老师报仇。
只是穿行在熙熙攘攘的巷子里时,梅寂喜看到了许多百姓。
有谈论著谁家又添了丁的、有抱怨著今年收成不好的、有高声谈论著新科状元的,有嬉笑著从学堂里出来的。
他忽地想到,皇帝若死了,天下大乱,这些百姓怎么办?
是妻离子散、是流离失所,还是尸横遍野?
这天下太大了。
可无论兴亡,皆是百姓苦。
“……六年前,我回了江陵,那时你不在,我便独自去了你说的那座寺庙。”
梅寂喜说著,伸出手,是一枚用红绳串著的铜钱。
铜钱?
池点欢一怔,去摸自己的脖颈,却什么也没摸到。
“那里的高僧给了我这个,说与我有缘,可我想来想去,与我有缘的分明是你。”
梅寂喜偏头看向池点欢,停住脚步,將这铜钱系在了池点欢的脖颈上。
“好阿池,你该回去了。等我去找你,好不好?”
回去?回哪去?
什么意思?
池点欢怔怔地抬眼看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只是脑子里竟愈发昏沉。
再然后,他不受控制地闔上了眼。
无边的黑彻底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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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电监护仪的警报声滴滴直响,直到病床上的人猛地睁开了眼。
这人神色苍白,不住地大口喘气。
“欢欢!”
是池亦殊的声音,这人疲惫的脸上满是不可抑制的喜意。
他匆匆扔下手里的病危通知书,正要按响床头的铃叫医生。
病床上的人却猛地拔掉了扎在手背上的针,而后跌跌撞撞地下了床。
“池点欢!”池亦殊神色紧张,努力缓住声音,“欢欢,医生说你现在身体——”
“滚,”池点欢嘶哑著声音打断,“滚!”
他要去找梅寂喜,这个白痴怎么能不把话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