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点欢带著梅寂喜回了江陵。
接应的人是张乐凡,他憔悴了很多,看著梅寂喜的尸身又哭又笑,喝了一壶又一壶的酒。
江陵的风光很好。
是池点欢说不出来的好。
他们寻了处风水宝地给梅寂喜下葬。
在石碑上刻什么字却犯了难。
张乐凡说当前形势不容乐观,不能把名字就这么刻上去。
那该刻什么好呢?
怎么连名字都不能刻啊?怎么可以连名字都不给刻啊?
於是池点欢想了很久,只是在碑前坐了整整一日都没能想出来。
直到夜色爬上,明月升起。
恍恍惚惚间,忽地有一道声音响起。
这声音说:“莫哭了,阿池。”
池点欢倏地抬眼望去,看清楚眼前的人时一怔,而后被一双冰凉的手捧住了脸颊。
泪是擦不尽的。
从眼眶里掉出来、从心口里掉出来,最后一点一点匯成了汪洋。
梅寂喜慌张地去擦那泪,怎么也擦不尽。
於是只好捧著池点欢的脸,去吻他的脸颊、吻他的眼尾,吻去他的泪。
“莫哭了,莫哭了,好阿池。”
夜风捲起两人发梢,又捲起落叶,吹开了湖面上的涟漪,又吹开了石碑上落下的尘埃。
泪终於不再流了。
池点欢哽咽著,定定看著梅寂喜,看了好久好久,最后说:“我们回江陵了。”
江陵的风光很好。
他们踏了青、游了湖、放了纸鳶,做尽了所有稀疏平常的事。
角门巷的人都说尽头的院子里住了一个痴儿,整日自言自语,宛若疯魔。
池点欢只当没听见,牵著梅寂喜的手,看遍了江陵一寸又一寸的风光。
这个傻傻的梅寂喜只会阿池阿池地喊著,只会傻傻地笑著,然后说阿池莫哭了。
这如何能叫池点欢放心呢?
他不敢告诉梅寂喜朝堂上的事,不敢告诉他张乐凡寄来的信上都写了什么。
他不敢,他有太多太多的不敢。
直到有一日,张乐凡来了。
他许是通晓鬼神之事,见到院子里坐著的故友时一滯,哽咽著想说什么,却被池点欢喊住。
梅寂喜被打发出门后,张乐凡的眼泪再也止不住。
他哭著说梅家满门抄斩,说方大儒下了狱,说他四处奔走却无一人愿伸以援手。
他说梅寂喜为国为民,战死沙场,却落得一个连在墓碑上刻名都不能的下场。
何其不公。
最后他说平蝶也死了。
池点欢没应声,只是忽地起身推开了屋门。
外面站著梅寂喜。
周身泛著浓郁的黑气,里头还有丝丝缕缕的血色,可怖而骇人。
池点欢僵著的脸终於神色大变,他缓缓捂住脸,浑身脱力,险些跌倒在地。
“对不起。”他说。
眼泪从眼眶里不停滚落。
可是这一次,他再没听到有人说,莫哭了。
池点欢心如擂鼓,又颤著手去搂住梅寂喜。
然而梅寂喜只是面无表情地看著他。
......该怎么办才好?
池点欢试探著抬起头,小心翼翼地去吻梅寂喜的下巴,吻他的嘴角,一遍又一遍地说:
“对不起,对不起。”
可再下一瞬,梅寂喜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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