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只是说说罢了,知州在京城等了五日,没等来宋丞相一句明确的答复。
荒唐的求仙台,荒诞的祈雨仪式。
还有同样胡闹的一群人。
知州不敢相信,圣上疯了吗?百官疯了吗?书都读到粪坑里去了吗?
百姓的苦难和尸体,他们难道看不到吗?
所有人都在陪着皇上胡闹,而皇上寄予希望的那名道士,知州早就从宋丞相口中知道了他的名字。
人如其名。
站在同僚之中,知州满心怨怼地说:“造这座台子花的钱,足够浚州所有百姓吃饱肚子了。”
“好了,你别说了,”同僚拍拍他的肩,“既然来了京城,就别总惦记着浚州,圣上高兴的日子,别丧着张脸。”
知州只能忍着。
没想到,没想到——
知州至今不敢相信,居然真的下雨了。
那道士没有画符喷火,也没有杀人献给上天,只是往祭台上一站,说了几句废话,老天就真的送了他一场雨。
那场雨太大了,将台下的百官和民众全都淋成了落汤鸡,天降神迹,所有人都忙不迭地跪下谢恩。
上天有眼,苍生得救。
雨水和泪水混在一起,知州跪在水中,重重地对着地面磕了个响头,他不知道这场雨究竟是巧合,还是那道士真有本事。
他只知道,浚州得救了。
“知州大人,您无事吧?”吴员外担忧地问。
知州晃了晃发晕的脑袋,“无事,许是又犯病了。”
吴员外笑呵呵地搓了搓手,“这不是正好,羊神医来了,有他出手,知州大人不日便能痊愈。”
魏婪挑眉,看向灰头土脸的男人,“原来是知州大人,有礼。”
知州看着他,喉结上下滚动,歉意地笑了笑,拉着吴员外背过身,轻声问:“他姓羊?”
吴员外点点头,“对,姓羊。”
“叫什么名字?”
“真白,羊真白。”
知州又是一个腿软,再次被吴员外和阿忠一左一右架住,他扶着额头问:“羊真白?”
吴员外:“对,羊真白!”
放屁的羊真白,知州双手发颤,将脏话咽回肚子里,这明明就是当日祈雨之人!
那天烟雾缭绕,台子太高,直登云霄,他没能看见道士的面容,但后来,雨下了太久,水漫成灾。
知州不得已,再次去了京城,百官联名请愿雨停,圣上那边行不通,那就找太子。
正是在闻人晔那里,知州看到了一副画像。
面若银月,长睫微翘,薄唇含笑,身姿绰约,画中青年不单单是美之一字可以形容,其神韵出众,似乎要走出来似的。
在那副画的右下角,知州看到了熟悉的名字。
原来是那位道人。
连画像都与旁人不同。
知州也曾好奇,太子殿下书房内为何会有道士的画像,但多说多错,他只假装没看见。
太子仁德,答应为他们想办法,劝说圣上。
后来的事,知州就不知道了。
他只记得,三天后,雨停云开见日明。
圣上虽然是真龙天子,但他们都知道,能让一场无尽头的雨忽然停止,能够挽救万民于水火的并不是闻人绥。
是魏婪。
深呼吸了几次,听着救火的急促脚步声与房梁断裂的重响,知州回眸。
今日,他见到了真正的画中仙。
知州推开吴员外和阿忠,快步跑到魏婪面前,“羊神医,求您救救浚州吧!”
魏婪退后一步,躲开了知州的手,“大人,自重。”
知州稳住身形,眼神乞求:“人死如灯灭,浚州的灯一夜能灭几百盏,神医,您救救他们吧。”
魏婪救不了一点儿。
总不能每个人都让黑蛇咬一口,就算蛇没累死毒液也不够用了。
更何况,魏婪看向知州背后的废墟,这场火绝对不是意外,有人打算杀了知州。
那人想必就是下毒之人。
他就算今日将毒解了,背后之人也不会收手,想通一切,魏婪笑起来:“知州大人,有什么事先去吴府谈吧。”
一行人回了吴府,魏婪与知州去了书房,吴员外作为这个家真正的主人,反而被拒之门外。
果然如他所猜测的那样,羊真白来头不小,知州恐怕知道他的真实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