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里的蒋亦梅,身上有很多个烟头烫伤的疤,他竟然会觉得心痛。
所以,借着修改单人床的尺寸,他在三天后又去了一次家具厂。
一米二的铁丝床被改为一米五,他也得知蒋亦梅家的家具厂里十分缺工。
那天起,每天早上送完女儿上学,他就到蒋亦梅的家具厂帮忙,虽然蒋亦梅暂时没有工资开给他,但是他对赵春妮谎称自己在家具厂找到一分待遇还不错的工作。
就这样在家具厂勤勤恳恳干了两周销售,一天傍晚天降大雨,蒋亦梅留他在家里吃饭,哈建国欣然同意,饭吃到一半才想起早上出门前赵春妮和他讲过,自己晚上加班,不能接哈月回家。
精神出轨后,他总是听不到赵春妮说话,无论对方声音多大,他总是朦朦胧胧的,似乎没办法接受妻子传达的讯息。
从家具厂冲出去,骑上二八车,他冒着大雨一路蹬到小学门口,看到蹲在保安亭门口的女儿时,他一下就意识到再这样放任内心的感情发展下去,可能会伤害到自己的家庭。
当下决定不再和蒋亦梅见面,重新找份工作。
但是抽刀断水水更流,本来就不算坚定的抉择,最终还是彻底动摇了。
哈月的单人床完工那天,蒋亦梅给哈建国打电话讲配送人员不足,需要他来一趟厂里搭把手,两人一见面,寒暄几句,蒋亦梅就问他:“建国,你为什么不来了,为什么要躲着我?是怕我缠着你吗?”
哈建国眼神闪躲,口干舌燥地呵呵笑着说:“这是啥话啊老板娘?你为啥要缠着我?就是我找到别的工作了,你这边也有点远。我下班来不及接我女儿。”
可是不容哈建国支开话题,蒋亦梅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他道:“我知道你有家,我不会缠着你的。如果以后你不愿意了,跟我说一声就行,什么结果我都能接受。”
“这些天我每天都想着你,想得心里难受,你对天发誓,没有想过我吗?”
“还是你怕了?你怕我老公找你的事?”
“我俩已经很久没有夫妻生活了,你不是都清楚吗?他根本不回家。”
后来事情就那样发生了,不正当的感情到底是如何滋生的,蒋亦梅和哈建国没有详谈过。
也许是出于报复丈夫的目的,也许是太久没有人给过她一丝善意的温暖,所以她视哈建国为自己的贵人,她不在乎哈建国穷酸的穿着,也不在乎他是不是有家庭,她喜欢他对待自己孩子的从容,她也喜欢他送自己的便宜手绳,她聆听他那些幼稚的想法,她还鼓励他去创业赚钱。
后来,她开始想象自己要是可以和哈建国远走高飞,那该多好啊?
起码哈建国比李军高大英俊,起码哈建国性格温顺,她将永远不必恐惧生活在拳头之下。
婚外情被世俗批判,但她那时候一心认为她和哈建国之间所拥有的也是一种爱情,畸形的爱也给她带来了些许勇气,在李军又一次回家殴打她要钱时,她说出了“离婚”。
她说自己已经找到了肯接手家具厂的买家,她拿到钱后就要离开这个家,她不愿意守活寡,给赌博的丈夫做牛马。
可惜,这次反抗没有为她带来好处,发狂的李军狞笑着将儿子的脸按在了烧得通红的锅炉之上,并拿走了她的所有首饰,结婚时的三金,和那些年婚后李军为了庆祝纪念日孩子出生,曾经送过她的翡翠和钻石。
李军根本不相信她有那个胆子去变卖家具厂,在李军眼里,蒋亦梅只不过是一个柔弱无助的女子,她似乎从来不会发脾气,就连他殴打她,她都不肯叫一声生怕吵醒房间里熟睡的孩子,事后儿子揉着眼睛推门走出来,她也会马上拖着受伤的身体,强撑着笑脸去哄儿子入睡。
婚姻已经发展到这种烂局面,她依然不向孩子说一句父亲的不好,李军在外狂赌,她却告诉孩子,爸爸在外繁忙出差为他们娘俩赚生活。
她告诉儿子妈妈爱你,爸爸也爱你,你是这世界上最备受宠爱的宝贝。
但是也就是这样一个蒋亦梅,当晚不顾偷情的约定,拨打了哈建国的电话。
这一次,她没有再说那些不会破坏他家庭的话,她只是无不可怜地祈求他,希望他做自己的英雄和救世主。打情感牌显然还不够,她还计划带着李军在家具厂的所有家当和哈建国一起私奔。
哈建国没有辜负她的期望,他真的带着她离开了绥城。
他们离开时载着他们的车子开得那样快,两个人躲在后排紧紧相拥,抱着受伤的蒋子凡,好似电影中才有的末路狂奔。蒋亦梅记得那时候哈建国好像哭了,不知道是不是对绥城还有不舍,他只是机械性地告诉蒋亦梅:“会好起来的。会好的。只要创业成功,什么都会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