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
它不再留手,猛地向前一个踏步,双臂大开,竟是想將晏泠音生生抱杀在怀中。
晏泠音眼神一凝,面对这泰山压顶般的一扑,不闪不避,
反而身子一低,如游鱼般从猪妖张开的臂弯下穿了过去。
一人一妖,身形交错。
晏泠音已至其身后,未有片刻停顿,纵身一跃,竟是跳上了猪妖后背。
她双腿死死盘住猪妖的腰,左手抓住它脑后的鬃毛,稳住身形。
右手长剑,自后向前,剑身猛然横在了猪妖的脖颈上。
猪妖这才反应过来,疯狂扭动身躯,试图將背上的人甩脱。
晏泠音面无表情,手臂肌肉绷紧,用尽全身力气,將剑刃狠狠压下,然后——
一寸一寸,来回拉动。
“嗬…嗬……”
恶臭的黑血顺著剑刃与皮肉的缝隙喷涌而出,溅了屋子一地。
噗通。
一颗硕大的猪头滚落在地。
晏泠音自尸身上落下,无头身躯晃了两晃,轰然倒地。
整个屋子死一般寂静。
余下的女子,包括那先前哭泣的少女,都张大了嘴,用看鬼神一样的眼神看著她。
晏泠音抬手,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血。
五十三年寿元,换一剑。
值了。
......
周遭死寂。
方才还妖气衝天的地方,此刻只余下血腥与尘埃,以及一种令人窒息的静。
那中年男子瘫在地上,眼珠子几乎要从眶中瞪出,直勾勾盯著晏泠音,又看看那颗死不瞑目的猪头。
这是他家小姐?
那个连赶路都会喊累的小姐?
那个平日里除了看些杂书,偶尔才会摸一摸剑,却连套完整剑法都未曾练熟的小姐?
他脑中一片混沌,只反覆迴荡著方才那道快到极致的剑光。
晏泠音收剑入鞘,动作不见丝毫滯涩,仿佛方才那石破天惊的一剑並非出自她手。
她瞥了眼四周呆傻的眾人,眉头蹙了一下。
“你们还愣著作甚?难不成,想等它那些同伴来给你们收尸?”
晏泠音话音方落,那些魂飞魄散的女子才如梦初醒。
哭喊著,也顾不上什么体面,手脚並用爬起,七嘴八舌地道著谢,声音发颤,隨即如受惊鸟兽,一窝蜂地朝外奔逃,片刻间便散了个乾净。
只有一个瘦小身影,先前曾与晏泠音说过几句话的小丫头,抱著膝盖,怯生生地缩在角落,並未隨眾人离开。
晏泠音目光投过去,淡淡道:“你不走?”
那丫头闻言,小小的身子一抖,我......我爹把我卖了,给......给县令老爷,我没有家了,回不去了......”
这世道,子女如货,隨意买卖,本是寻常。
可为人父母,明知是將女儿送入妖穴,依旧狠心至此......
晏泠音默然片刻,道:“那就跟著我吧。”
小丫头一怔,似不敢信。
“小姐!”那瘫坐一旁的中年男子此刻终於缓过一口气,连滚带爬地凑近,声音嘶哑,“小姐,快走吧!这清平县怕是待不成了......”
晏泠音疑惑,“不过是死了头妖物,我凭什么不能待在这清平县?”
“这......这死的猪妖,不过是头小妖!它背后,是南林的那位猪妖王!那妖王凶残无比,手下眾多,若是知晓小姐杀了它的妖丁,定会追索千里,不死不休!”
“追索千里?它一介妖物,也敢明火执仗踏入这清平县城?”
晏泠音纳闷了。
这清平县再小,也是王土。
妖物潜藏作祟是一回事,明火执仗攻入县城,又是另一回事。
真当这天下纲纪,是纸糊的老虎?
她记忆中,可是有专门处置此类腌臢事的镇妖司衙门。
这话说得轻描淡写,却让那中年男子心头愈发沉重。
“不......妖物自是不会亲临这县城,可......可县衙那位,若是知晓小姐您杀了猪妖王的人......”
他猛地顿住,似不敢再说下去,最终颓然垂首,“县尊......会把小姐您......送出去,给那妖王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