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呼海啸,声震云霄。
然,天空中那道白衣身影,对此恍若未闻。
她只是缓缓落下,白衣胜雪,落於宋家老祖身前。
那曾经叱吒风云,坐镇大鄴数百年的一代法相,此刻气息衰败,法相破碎,如一截行將就木的老狗。
那模样,確实可怜。
可晏泠音的眼神,没有半分波澜。
当初,就是这个老东西,和沈负舟那个老匹夫,联手將她逼入绝境。
若非大同道君及时赶到,她早已化作一抔黄土。
宋氏老祖看著晏泠音一步步走来,只是嘆了口气,闭上了眼。
“呵呵......咳咳......”
“我宋家......坐拥这大鄴江山,数千年......”
“如今,沈负舟死了,李、刘二家的老匹夫,也成了废人......镇妖司的徐清风,不提也罢,这大鄴天下,再无一尊法相。”
他喘了口气,目光越过晏泠音,望向城外那些心思各异的世家兵马。
“李家刘家,野心勃勃,却无治国之能,大鄴妖魔肆虐,北莽虎视眈眈......没了法相坐镇,这大鄴......这天下亿万百姓,不出十年,便要沦为人间炼狱。”
他盯著晏泠音,浑浊的老眼中,竟是流露出一丝恳求。
“老夫......自知今日难逃一死。”
“只求你......看在天下苍生的份上......坐上那个位置。”
“唯有你,能镇得住这天下!”
晏泠音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著。
待他说完,她才抽出一柄剑,轻轻划过对方脖颈。
宋家老祖眼中的神采,彻底黯淡了下去。
乌君与苍君飞至晏泠音身侧。
苍君看著眼前的一幕,忍不住问道:“晏姑娘......接下来,该如何?”
这一问,问住了天上地下。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看向她。
是啊,接下来,该如何?
旧的秩序,被她一剑斩得粉碎。
新的秩序,尚未建立。
这天下,此刻便悬於她一人之手,一念之间。
晏泠音揉了揉眉心,只觉得有些头疼。
仇,是报了。
可这......烂摊子怎么办?
她低头看去,那乌泱泱跪了一地的人。
登基为帝?
说对那张龙椅没半点想法,那是假的。
前世,哪个男人没做过黄袍加身的梦?醒掌天下权,醉臥美人膝。
可......
晏泠音只要一想到,每日天不亮就要从床上爬起来,坐到那冰冷的大殿里,听一群口沫横飞的老头子,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吵上半天。
今天这里遭了灾,要开仓放粮。
明天那里起了兵,要调兵遣將。
烦。
太他妈烦了。
乌君马眼滴溜溜一转,连忙凑上前,小声建议道:“晏姑娘,要不......咱们先坐著龙椅玩两天?若是麻烦了,大不了一走了之?”
晏泠音瞥了它一眼。
“闭嘴。”
这皇位,岂是儿戏?
坐上去,便意味著要將这摇摇欲坠的天下,亿万生灵的性命,一肩挑起。
就在此时。
城墙之上,几名还忠心於宋氏的士兵,搀扶著一道身影,缓缓走了过来。
是宋知非。
晏泠音转过头,与他对视。
“怎么?要来找我报仇?”
宋知非摇了摇头,挣开左右的搀扶,强撑著站直了身子,向前走了两步,衝著晏泠音,深深一躬。
“宋知非,恳请晏姑娘,登基为帝。”
“老祖说的不错,我......不行....我守不住这江山,更护不住这百姓,唯有你......”
一旁的苍君也適时开口,“晏姑娘,道尊曾言,力强者,责重,救一人是功德,救一国,亦是修行。”
晏泠音沉默不语。
见她依旧犹豫,宋知非仿佛猜中了她的心思,苦笑道:“晏姑娘......莫非是觉得,当皇帝,太过繁琐?”
晏泠音抿了抿嘴,没有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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