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乌君吹得兴起,准备再讲一段自己如何舌战群儒,说服天下人拥立新皇的光辉事跡时。
它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树后,那片熟悉的白色衣角。
“......”
声音,戛然而止。
它的蹄子僵硬在半空中,满脸惊恐。
那些太监宫女顺著乌君的目光看去,当看到那道白衣身影时,脸上血色唰地一下全褪光了。
“陛......陛下......”
扑通!
扑通!
晏泠音从树后走了出来,不紧不慢地来到凉亭前。
她的目光,落在乌君身上。
乌君將那颗硕大的马头,低著头,一动不敢动。
恨不得在地上刨个坑把自己埋进去。
完了完了。
吹牛吹到正主面前了。
这下......刚坐没几天神君的位子,怕是要没了。
晏泠音看著它那副怂样,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她並未怪罪那些宫里的人,只是挥了挥手示意其退下。
那群太监宫女如蒙大赦,连滚带爬。
转眼间,偌大的御园,便只剩下晏泠音,和一马一鹰。
她这才走进凉亭,在石凳坐下。
“继续说。”
“呱?”
“怎么不说了?我也想听听,我那一剑,原来还有这么多门道。”
“......”
乌君的冷汗,顺著马鬃,一滴一滴往下淌。
它现在只想给自己两巴掌。
让你嘴贱!
让你飘!
正当它不知该如何狡辩之时。
“音儿!”
晏清河的身影出现,满脸焦急。
甚至忘了君臣礼仪,直呼其名。
晏泠音眉头皱起,刚想开口。
乌君却是抢先一步,立刻迈著小碎步跑到晏清河身边,满脸凝重。
“亲王殿下,何事如此惊慌?莫不是天下出了什么大事?”
晏清河此刻心急如焚,也顾不得其他。
“边关急报,北莽大汗亲率十万铁骑,已破幽州第一道关隘,如今正向幽州府杀去。”
“岂有此理!区区北莽蛮夷,竟敢犯我大靖天威!不知死活!”
晏泠音並未理会乌君,问道:“幽州府守將是何人?”
“是前朝旧將,陈寿。”晏清河答道,“此人镇守北境七十年,忠勇可嘉,但......”
他没有说下去。
但是什么,在场的人都懂。
一个忠勇的老將,面对十万铁骑...
如何能抵御?
“陛下,臣以为,当立刻调集京畿兵马,驰援北境,另,传令各州郡,勤王之师,刻不容缓......”
晏泠音摆了摆手,打断了他。
“北境,离京城多远?”
“快马加鞭,不眠不休,亦需半月。”
半月。
幽州府,怕是连一天都撑不住。
晏泠音抬起头,望向北方的天空,眼神冰冷。
“来不及了...哥,你看好家。”
晏清河一愣。
“乌君,苍君。”
“在!”一马一鹰,齐声应道。
“走。”
她两步上马,乌君长嘶一声,扇动翅膀,朝天而去。
只留下晏清河一人,站在原地,张了张嘴,最终只化作一声苦笑。
这便是大靖的皇帝。
天下有难。
天子,亲征。
......
幽州府。
天色,是铅灰色的。
城墙之上。
老將陈寿,凝望著前方。
城下。
黑压压的北莽大军,一眼望不到头。
“將军......我们......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