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清流的根基在江南。
一旦继续用兵,江南赋税必然加重,白白便宜严党捞钱,不如应允女真所求。
皇帝虽倾向严党主张,但清流阻力太大,一时难以决断。
两派为此势同水火,会试风波的根本原因正在於此。
所以,周世安、赵汝成、刘文焕三人如今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了,一直绷著个脸。
“人犯到!”
衙役一声厉喝,陆临川被带上大堂。
他一身正气,不卑不亢,打量著堂上三位大人。
周世安嘴角噙著冷笑,显然已认定他有罪。
事涉当朝首辅、清流领袖,又关係到会试操持,他不敢有一丝懈怠,只希望快些逼迫陆临川认罪。
赵汝成、刘文焕两人则面容冷峻,神色复杂。
大堂安静了几息。
周世安將两份试卷“啪”地甩在公案上:“陆临川,经礼部贡院比对,你的《治河策》与杜明堂答卷字句雷同,实为抄袭!本官念你是读书人,若此刻画押认罪,可免去皮肉之苦!”
“威~武~”
堂下差役齐声威喝,水火棍砸得青砖地面咚咚闷响。
陆临川笔直站立,辩解道:“大人明鑑,学生寒窗十数载,万不敢行此齷齪之事……若说字句雷同,为何不是杜公子抄我的文章?”
“放肆!”周世安气得吹鬍子瞪眼,“证据確凿,你还敢狡辩?”
陆临川冷笑,此人是清流党人,巴不得他立刻认罪,自然要竭尽全力倒打一耙。
他不再白费口舌辩解,而是直接將目光投向两位严党侍郎,道:“此文確係学生呕心之作,若大人不信,学生愿与杜公子当堂对质。”
周世安当然不会顺著他来:“对质?你……”
没想到端坐左侧的赵汝成突然轻咳一声:“周大人,按律,举人功名未革之前,確有当堂陈情之权。”
他不等周世安反驳,立刻转向陆临川继续说:“陆怀远,你既提议对质,可要想清楚了。若证实诬告,罪加一等。”
这一来一回的拉扯,立刻让陆临川感受到事有可为。
只要能与清流党人决裂,並帮助严党拉他们下水,自己確实还有一线生机,立时心中大定。
他回应道:“学生明白,但求公道。”
周世安瞪了赵汝城一眼,虽早已料到此獠会坏事,但还是很愤怒。
他想了想:“既如此,那便准你所请。”
言罢,立刻就有差役离开去请杜明堂。
周世安看著这一幕,依旧成竹在胸。
从案发到现在已有两日,杜明堂早就將这篇《治河策》背得滚瓜烂熟,遣词、用典都研究得十分透彻,根本不怕对质。
只要能他和陆临川爭辩得不分伯仲,弄成一笔糊涂帐,便对清流极为有利,顺势將罪名落实也不是难事。
至於严党那边,让渡一些利益就是了。
一切都可以谈。
寒门举子的死活,在各方都得到安抚的情况下,没人会真的在意。
爭取到当堂对峙,陆临川心中又踏实了几分。
他自然料到杜明堂会仔细研究原身的文章,不过並不担忧。
因为那篇《治河策》中,有一个致命陷阱!
除了原身,以及拥有原身记忆的自己,几乎无人能看出来。
大堂之中陷入长久寂静。
赵汝成、刘文焕偷偷交换了一个眼神,准备见机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