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敢於提请当堂对质的底气。
他有必杀之招。
果然,杜明堂闻言心头猛地一紧。
这正是他遍寻不得的典故!
杜家藏书楼中无此记载,翰林院和集贤馆中的典籍里未见只言片语,甚至问过许多饱学鸿儒也是一头雾水。
他本心存侥倖,一直没有主动提这个典故,试图淡忘,生怕陆临川反將一军,却没想到还是逃不过,被问了出来。
纠结了几息。
杜明堂强自镇定,说出了自己为了以防万一而准备的答案:“此乃我借古喻今之作。文章之道,贵在神理,岂能拘泥於出处?”
他想起前梁名士杨渊当年应试的典故,於是找补道:“昔年南崖先生作《封建论》,引『黄帝画野分州』之说,考官问其出处,先生笑答『圣王建制,何必尽载典册』。可见文章但求义理通达,岂必字字有据?”
杨渊,字若墟,號南崖先生,前梁一代文宗。
其人文採风流,以布衣之身作《王道论》,震动朝野,梁世宗亲题“文冠天下”四字相赠。
杜明堂这番话说得堂上一静。
周世安捋须頷首,显然是对这个解释颇为受用。
似乎……真的让他蒙对了。
“哈哈哈哈!”陆临川却仰天大笑,笑声中充满讥讽。
他的反应让眾人都变了脸色。
周世安眉头紧锁,有些不明所以。
难道真是什么典故不成?
杜明堂面色铁青,心中泛起不祥的预感。
“你、你笑什么?”他有些慌乱,袖中的手却已攥紧。
陆临川收住笑声,直视对方:“杜公子,你说这典故是你编造的?”
“正是!”杜明堂壮起胆子,声音提高了几度。
他不信陆临川读书比自己多,会知道自己不知道的典故。
寒门子弟装神弄鬼,跳樑小丑罢了。
“此典出自《营山县誌》卷七《河防志》,记载的是天庆三年营山知县张世杰治水之事。你不是营山人,自然不知道。可笑你竟敢信口雌黄!”陆临川不屑地说。
幸好原身是木訥君子,做不出编造典故的事,否则今日对质必定失败。
“一派胡言!这典故明明是我编造的……”杜明堂脸色由青转白,额头渗出细密汗珠,但嘴依旧很硬。
陆临川知道对方已然破防,便转向堂上三位大人拱手道:“是否真有这么一个典故,诸位大人派人去查证便是,学生若有半句虚言,甘受极刑!”
“哼!”杜明堂心態炸裂,有些绷不住,长袖一挥,不再言语。
赵汝城与刘文焕见状,不厚道地笑了。
他们本以为这场辩论会难解难分,成为一笔糊涂帐,所以帮陆临川说话也只是想多增加一些和清流谈判的筹码,让对方多让渡一些利益,却没有想到会是这么个结局。
实在是意外之喜啊!
这下扳倒杜文崇可谓十拿九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