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著,陆临川又在心里对程砚舟说了声抱歉。
此刻真正让他头疼的是那些清流党人,居然派人尾隨行凶。
或许他们以为杀掉自己还能翻盘?
无论如何,最近还是得小心些,等这阵风头过去再说。
转过两条街,远远就看见城南会馆的招牌。
这是一家私人开设的会馆,专供各地进京赶考的举子落脚,虽然条件不如礼部会馆,但胜在价格实惠。
还没进门就听见里头南腔北调的说笑声,有操著吴儂软语的,有带著闽南腔的,还有几个川音格外亲切。
“陆怀远?!”
“这不是陆解元吗?”
“陆兄出来了!”
“……”
会馆前不少人认出了他,纷纷热情地打起招呼。
陆临川作为四川解元,本就有些名气,如今又因舞弊案平冤昭雪,《六国论》广为流传,更是名声大噪。
眾人对他既钦佩又好奇。
“劳诸位掛念。”陆临川笑著拱手回礼,显得十分热情。
若是原身那个木訥的性子在此,多半会拘谨地点头致意,但现在的他早已换了灵魂。
有人觉得他比从前开朗了许多,但转念一想,经歷牢狱之灾后性情有所改变也是常理,便並未起疑。
“怀远!”
一声熟悉的呼唤传来。
陆临川抬头望去,只见柳通和赵明德快步从会馆里走出来,脸上写满了惊喜。
“若虚兄!子谦兄!”他三步並作两步迎上去,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在这陌生的世界,能有两个肝胆相照的朋友,实在是莫大的幸运。
柳通一把抓住他的肩膀,上下打量著:“你可算出来了!这几日我们到处奔走,都快急死了!”
赵明德也红著眼眶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让二位兄长担心了。”陆临川真诚地说。
赵明德上下打量著他,关切地问:“在牢里没受什么苦吧?”
“还好。”陆临川笑了笑,“就是身上都快发霉了。”
三人相视一笑,多日来的担忧一扫而空。
柳通大笑道:“走!我这就去让伙计烧水。今晚咱们好好喝一杯!”
陆临川笑著点头,跟著两位好友走进会馆。
此刻他最大的心愿,就是泡个热水澡,然后美美地睡上一觉。
至於其他的事,等养足精神再说吧。
……
这一觉无人打扰,陆临川睡得昏天黑地,直到翌日清晨、天光熹微时,才悠悠转醒。
四下寂静,陆临川伸了个懒腰,感觉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牢房里那股霉味似乎还縈绕在鼻尖,但至少现在能躺在乾净的床铺上,也不用再担心半夜被人掐脖子。
他起身找来清水,洗了个冷水脸。
暮春三月的清晨,井水依然刺骨,冻得他一个激灵。
擦乾脸后,他开始仔细盘点自己的行囊。
这一盘点,心就凉了半截。
全身上下加起来不足一两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