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一队骑兵驰出大营,直奔陈家村。
陆临川亲自带队,李水生、赵翰以及几名亲卫紧隨其后。
村口,得到消息的陈老丈和李老栓早已惶恐又期盼地等候著。
乡民们远远围观,窃窃私语,不知这位大人去而復返所为何事。
陆临川下马,走到李老栓面前,没有过多寒暄,直接將那套破烂的女子衣物递了过去,声音低沉:“老丈,你看看,这可是你家女儿之物?”
李老栓颤抖著手接过,只看了一眼,便如同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老泪纵横,瘫软下去,被陈老丈死死扶住。
他如何不认得?
隨即,悲愴的哭声令人心碎。
陆临川示意亲卫扶住老人,沉声道:“祸害你女儿的,並非官军。乃是雾灵山漏网之匪首丁勇及其党羽所为。如今,元凶已擒获,必將明正典刑,以告慰令嬡在天之灵。这些,是现场寻回的遗物。”
他言简意賅,將事情经过清晰道出。
李老栓和陈老丈,以及周围的乡民们都惊呆了。
他们本以为此事早已石沉大海,冤屈难伸,万万没想到,这位陆大人竟一直记得,不仅查清了真相,还擒住了真凶,更是亲自前来告知!
陈老丈激动得老脸通红,连连作揖:“多谢大人!多谢大人明察秋毫!我等之前还错疑了官军,真是该死啊!”
陆临川摇摇头:“剿匪安民,本官分內之事。此前让乡亲们受扰,亦有疏忽之责。”
他示意了一下,一名亲卫捧上来一小袋银子:“这些银钱,聊作抚恤,给老丈养伤之用。”
李老栓见状,却像是被烫到一般,死活不肯接:“使不得!真凶不是官军,大人为何还要给钱?大人为我女儿申了冤,抓住了恶人,已是天大的恩德!小老儿怎能再要大人的钱?这钱小老儿绝不能要!”
他態度坚决异常。
在这位朴实的老农看来,冤屈得申,已是最大的慰藉,岂能再贪图钱財?
陆临川见他確实心如死灰,只求公道,而非財物,便也不再强求,嘆了口气,收回钱袋:“既如此,本官便依你。”
他顿了顿,又道:“令嬡的埋骨之处,我麾下军士认得。老丈若想祭拜,我可派人引你前去。”
李老栓哽咽著点头:“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陆临川翻身上马,最后对乡民道:“匪患已平,日后当可安心生计。朝廷亦会重整吏治,望各位乡亲安居乐业。”
说完,他勒转马头,带著亲卫们离去。
直到官军的背影消失在村口,乡民们才仿佛如梦初醒,轰地一下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问著,感慨著。
“老天开眼啊!不,是陆青天开眼啊!”
“听说陆大人是文曲星下凡,状元郎!还能带兵打仗剿匪!真是文武双全!”
“有这样的好官在,咱们老百姓的日子,是不是真有盼头了?”
“……”
马蹄声远,官军队伍沉默地行进在回营的路上。
阳光依旧酷烈,但每一位骑士都不自觉地挺直了腰背。
身后隱约传来的那些充满感激和希望的议论声,像一股清泉,洗刷了连日征战的疲惫与血腥气。
一种难以言喻的荣誉感和自豪感在他们胸中激盪。
为民请命,保境安民,军人的价值,莫过於此。
他们不约而同地望向队伍最前方那道挺拔的背影,目光炽热,充满了敬仰与追隨的决心。
赵翰策马跟在李水生身侧,看著前方陆临川的背影,心中亦是澎湃难平。
他命运多舛,见惯了官府的腐败、军纪的败坏、百姓的苦难。
若是陆大人能早十年出仕,或许这天下能少许多悲剧,他自己的身世也不会如此坎坷。
但隨即,他又释然了。
过去已不可追,未来却可期许。
能追隨这样一位既有雷霆手段、又怀仁慈之心,且能力卓绝的主帅,在这末世之中奋力挣扎,搏一个中兴气象,涤盪乾坤,还天下百姓一个太平……
这不正是大丈夫应有的志向和作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