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整编京营,耗资巨万,设立讲武堂,更是开前所未有之例,牵涉兵部、吏部、户部乃至五军都督府职司,干係重大。”
“老臣愚见,是否应交由部院详议,擬定章程,再徐徐图之?”
皇帝姬琰闻言,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尚未开口,一旁的徐杰却出声了。
他素与严顥不甚和睦,此刻却难得地表达了相近的担忧,只是角度更为尖锐:“陛下,严阁老所虑甚是。”
“京营乃天子亲军,驻蹕神京,其整编操练,一动而牵全身。”
“且不说裁汰老弱所需发放的恩餉、抚恤是一大笔开支,单论这讲武堂——生员从何而来?”
“勛贵子弟与军功之士同堂受教,品秩各异,如何管理?卒业之后授何职衔?与现行武选司规制如何调和?”
“若处置不当,非但难以收效,只怕会激起新旧矛盾,反生事端。”
“臣恐陆学士虽才略过人,然军政事务繁杂,非一人一时所能理清。”
赵汝成向来圆滑,出来打圆场:“陛下,二位阁老所言,亦是出於为国筹谋之忠心,虑事周详。”
“陆学士之策,高瞻远瞩,自是无疑。”
“然军政改革,確需稳慎。”
“或可先小范围试行,规模不必过大,先遴选少数忠谨可靠的勛贵子弟及军中確有战功者入堂肄业,待成效显现,制度成熟,再逐步扩大,乃至推及边军。”
“如此,既可不违陆学士建策之本意,亦可安抚中外,减少非议。”
严顥眉头微皱,没想到赵汝成会出来背刺。
姬琰听著几位心腹重臣的发言,面色沉静。
陆临川面向几位阁老,態度谦逊却立场坚定:“诸位阁老所思所虑极为周全,但,正如陛下圣虑,京营疲敝已久,非猛药不足以去沉疴。”
“边镇烽烟时起,朝廷亟需能战之兵、善战之將,实无太多时间容我等徐徐图之。”
他看向严顥:“严阁老所虑体制一事,以为,讲武堂初设,正是陛下以无上权威,为革新武备而特开的方便之门。”
“其制可暂不隶於任何部院,直接对陛下负责,以上书房为协调联络之中枢。”
“所需钱粮、员额,皆由陛下特旨拨付、核定,如此可免去诸多推諉掣肘,以求速效。”
他又看向徐杰:“徐阁老所提诸难处,確为实际。生员选拔,可定下严格標准,寧缺毋滥。”
“勛贵子弟需经考核,军功之士必查实绩。”
“堂內管理,一视同仁,皆以军法约束。”
“卒业授职,可由陛下亲授,优先擢用於京营、边军要职,其升迁路径,亦可逐步形成定例。”
最后,他对著赵汝成微微頷首:“赵阁老稳步试行之策,亦属老成之言。”
“讲武堂初设,规模確不宜过大。”
“可先於西苑择地试办,招收一期学员,精心教导。”
“待其学成,分发京营或边军见习,以观后效。”
“若果真能为国育才,则扩大规模,水到渠成。”
姬琰听完,脸上露出果决之色,显然心中天平已彻底倾斜:“怀远所言甚是!整军经武,刻不容缓,岂能因循苟且,貽误时机?”
“便依陆临川所奏,京营整编、讲武堂设立二事,皆以上书房总揽,特事特办,所需钱粮、人员,朕会特旨批允。”
“诸卿,需同心协力,督促所属各部院配合办理,不得藉故推諉拖延!”
皇帝金口已开,定下调子,严顥、徐杰等人纵然心中仍有保留,此刻也只能躬身领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