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翊在她稍微熟悉穴位后,就重点照顾要为常婉扎的那几处位置,叫她多加练习。
照这个进度,至少得三五日吧,不然胡翊可不敢叫她动手。
清晨,先去常家诊脉。
好消息是常婉的身体开始渐好。
坏消息则是,她的身体渐好是建立在吃药的前提下,而这药,治標不治本。
胡翊便思索起来这用药之道。
这也是他因为肺癆病症的进阶,突然间想到了许多之前未曾想到的用药搭配。
这些搭配却可以用到別的疾病上来,他这次便尝试换了一个与之前大相逕庭的药方。
还是十味药,但却是两个方向的治疗。
就比如先前是用剑杀敌,现在换成了峨眉刺。
目的是一样的,只是手法不同。
而这一次,开过药后,熟练度增加了2点。
【医术*风湿心疾:3/50(初入门道)】
还行,之前才1点,现在就变2点了。
照这个速度,一天一副药,就算只有常婉这一个病人,在她身上练一个月手,应该也差不离能够完成进阶。
到那时,对这病应该就有些解法了。
从常府出来,带上常家的三个小子们,医局试点里又忙碌起来。
这些二世祖们还是老样子,被发配去干活。
不过今日来了朱老四,这小子比他两个哥哥甚至都要聪慧些,光是看那眼神里面就透著股子机灵。
但朱棣的问题是做事不专注,总是走神一走神,他便要去玩耍,这样来来去去的跳脱,就很难有一个专注的状態。
虽然这小子未来有起兵夺位的风险,不过这也是自己的妻弟之一,胡翊还是要想方设法给他解决这些毛病的。
正巧,胡翊看他对赞丸药的事很感兴趣,便指著那些药丸问道:
“想玩不?”
“想!”
朱棣毫不避讳,开口便道:
“姐夫,我去玩了啊。”
“回来!”
胡翊一伸手,忙將这傢伙抓回来,开口便道:
“想得美,要想玩,得从第一步开始做准备。
先研磨药材,然后配置蜂蜜,最后再组成丹丸,你要一步一步去体验这些环节,最后攒药丸的时候才能获得那种喜悦。”
胡翊这番话算是把朱棣给唬的一愣一愣的,他就开始去动手尝试。
朱本来可以不用来了,也是陪著他四哥过来有个伴儿,且他又是个专心的人。
胡翊就叫朱橘教他四哥如何做。
今日的肺癆病人大概有十来位,
许氏的身子已经好了太多,她已经可以独立行走,无需人扶了。
许老汉每次来,都是拱手作揖许久。
他们一家都是老实人,许老汉也是直说道:
“怕您染上这病,我们一直想送駙马爷一点心意,可又不敢给。”
胡翊就叫他们好好將养,迟早能把这病给治好。
其他的病人们也都有起色,那个捞河漂子的小伙子脸色红润,行走如风,也是越来越利索了。
官宦家中那位轻症的小姐已经治好了,只是还无法断根。
倒是那位当初给医局捐过五十两银子的脂粉女子,再也没有来过。
胡翊想著,既是人家捐了银子,就该將名字留下,做个记录。
他就派人前去打听,才知道这女子已经在当日便出了南京城,离去了。
这一日间,还是一个心疾病人都没有。
这可急坏了胡翊。
也是因为这个年代,强壮的男子很少得心疾症状,即便得了,那也是阳亢性的心疾。
这种心疾的特徵大都是平常身强体健,毫无徵兆,然后突然暴毙,根本没得救。
这便是心疾这种病症的特徵,
也唯有长时间待在家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纤弱女子们,才容易在诊病时被查出来。
而女子们受到封建礼教,平常很少到大街上来露面,何况未出阁的小姐,大都是请郎中到家中去诊治的,都是为了名声。
也因此,胡翊想找个心疾病人才会如此困难。
再想找个如常婉一般的风湿性心疾患者,就更加是大海捞针了。
他忽然想起来姜御医,是否可以从他手中问些病患?
这事儿纵然有些抢对方病人,冒犯、蔑视对方医术的意思,显得很无理。
但谁让朱標是自己妻弟呢?
这事儿不能不管,便在他坐诊完毕后,正准备骑马去一趟太医院时。
忽然有侍卫过来递上了名帖:
“駙马爷,有个广东药商自称是延年堂的大掌柜,递上拜帖想要求您赐见一面。”
胡翊立即想到一人。
说来,自今日他坐诊开始,对面紧挨著餛飩店的茶摊上,就坐著一个锦衣之人。
穿著华美,麵皮细腻,两撇八字鬍,一看就是个平日里养尊处优的中年富商。
此人不时就朝医局看过来,今天这半日都在此处,
他往这里看得多了,大家也都注意到了他。
胡翊还正不知道此人卖的什么关子呢,到他坐诊结束,这人就来了。
他顺著侍卫手指的地方看去,果然是那人,正在不远处向自己躬身下拜,显得十分礼敬。
既然都是同行,胡翊便走过去,跟他交谈几句。
延年堂是宋时就开设的药铺,药铺的掌柜的姓周,世代也是医药世家,祖上之人在南宋、元朝都做过太医。
不过到了大明,太医院就不见他们的身影了。
胡翊快步走过来,周明善立即躬身跪拜道:
“草民拜见駙马爷,得駙马爷赐见一面,小人这辈子都值了!”
胡翊笑道:
“你倒是会说话,本駙马正要进宫,有何事,长话短说吧。”
胡翊就是这么个开门见山的姿態,不喜客套。
索性朱元璋给他的身份地位在这里,也不必像別的官吏那样卑躬屈膝,低三下四,要办事先讲人情。
他烦这一套,但也有可以烦的资本。
周明善见他如此直接,心中微证,却是立即也对上了胡翊的频道,直截了当的说道:
“小人是为惠民医局的祛癆丸而来,特在醉仙楼备上一桌酒宴,请駙马爷赏光详谈。”
周明善双手恭敬地將请帖递过来,又將身子弯成了九十度。
胡翊看他这般恭敬到骨子里,礼数周到,就先接了请帖。
他翻身上马,便奔著太医院去了,至於周明善的请帖暂没有理会。
这商人都是逐利的,既然知道祛癆丸的名声,怕是要来跟惠民医局谈合作。
既然药品上带有这“惠民”二字,那就不可以交给商人去做这种事。
胡翊很清楚,资本会把“惠民”这二字变得贵重无比,只怕到时候这药就要被他们卖上天价。
他心里其实是不想去赴宴的,
等他来到太医院,见到姜御医后,这位姜御医过来见了一礼,开口便说道:
“属下就知道駙马爷您会来找我的。”
这个老东西!
胡翊心说,知道我要来找你,当初不知道早点自己主动说出来,由你来给我提供病人不就没这么多麻烦事了吗?
姜御医请胡翊坐下后,將一份名册取来,隨即跪下,並且是头顶著名册呈了上来,郑重而严肃道:
“駙马爷,属下手中確有许多心疾病例,只是如今年纪老迈,也力有不逮,又未能將他们医治好。
属下也知道您一定会来找我,就在今日,想將这些病例都託付给您,求您成全!”
姜御医的意思,便在於此了。
他若主动將这些病患送给駙马爷,駙马爷可能不会过於重视。
但对於心疾的研究,却是他毕生的心血啊!
如今他將逝去,心有不甘。
收的那些学生们实在没有可以传续自己衣钵的,何况他那点衣钵,也实在不值得传承。
如此一来,唯一的法子就是请駙马爷代为照管那些病患。
可这些话又不好说!
他这几日一直在期盼著,如今,駙马爷来了,自然是要头顶病患们的病例和医案,来求这位大明国医圣手了。
胡翊见他这幅模样,上来就跪,也有些摸不著头脑。
“姜御医,你这是做什么?”
“駙马爷,请为属下诊一脉吧。”
姜御医说罢,伸出一只手来。
胡翊搭在他的脉门上,这才发觉,这位一生救死扶伤的老御医,如今竟已是油尽灯枯了。
“原来如此。”
这就解释了姜御医为何如此举动,显得如此急切的原因了。
此刻,姜御医郑重其事的说道:
“駙马爷,属下將死,这已是油尽灯枯,金石难救。
死倒也死得,只是这些医案不交到您的手上,属下实在死不目啊!”
姜御医说到此处时,不禁老泪纵横。
那是他一辈子的心血啊。
对於那些治不好的医患,这也是他这辈子的一大遗憾,人越老,到这种时候越想要划上几个圆满的句號。
可是,现在有这么多的句號画不上,怎么办?
便在他正哭的动容之际,一双沉稳有力的手將他起:
“这些医患我接了,你尽可以回去通知他们,都到医局来由我坐诊。
此外,你毕生所学、所著之医书,也可以都送来我府上,將来我若有能力,为你將其中缺失之处补全,算咱们一起所作,流传后世,也好方便后世的医士和病患们。”
“駙马爷!大恩啊!”
“属下,拜谢您了!”
姜御医此刻哭的老泪纵横,胡翊轻轻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
“地上又凉又硬,起来吧。
还有,我给你开一道方剂,別的没有,应该可以延命到半年后,这些时日够你將毕生所学进行整理了。
咱们都为后人们做点事,你没做完的,我接续下去。”
胡翊这几个字说的很轻鬆,但这背后却是一位大明御医穷其一生都未做到的事,他竟然直接做出了承诺。
姜御医可太知道这个承诺里面的份量了!
想到此处,他更是动容的重重衝著这位駙马爷拜谢不止。
病患的事算是解决了。
姜御医以为自己两月內將死,胡翊也能凭藉药剂为他做出一些治疗,多给他一点时间,这也算是他最后能为这位老御医做的一点事了。
从太医院出来,胡翊的目光,又瞅向了那封请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