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水道出口
“咔嗞——嘎吱——”
锈蚀的铁格栅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如同垂死者的叹息,在死寂的黑暗中格外刺耳。
孤狼双手交叉撑住湿滑的下水道壁,肌肉贲张,将沉重的格栅缓缓顶开一道缝隙。
腐臭的污水混合着铁锈碎屑簌簌落下,滴在他紧贴岩壁的黑色夜行衣上,晕开深色的污迹。
他的眼眸在黑暗中扫视,如同夜行动物般精准捕捉每一丝光线变化——
上方是一片绝对的黑暗,只有冰冷的岩石气息和更浓重的血腥味混杂着排泄物的恶臭扑面而来。
他如同灵猫般无声翻出洞口,双足落在冰冷坚硬的地面。
袖珍手电筒的泛光模式瞬间点亮,惨白的光束撕裂黑暗,钩勒出一个四四方方、约二十平米的密闭石室轮廓。
石室由高密度的灰黑色玄武岩砌成,墙壁厚重得仿佛能吸收一切声音,表面凝结着冰冷的水珠,在光线下反射出幽暗的光泽。
空气凝滞,弥漫着铁锈、干涸血液、排泄物和霉菌混合的、令人作呕的甜腥气味。
光束扫过,墙角一道粗大的铁链深深嵌入石壁,锁链末端残留着暗褐色的、蜿蜒至下水道口的血迹,如同一条干涸的死亡之痕。
地面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灰尘,唯有血迹路径和铁链附近的地面被磨得光滑,无声诉说着曾有人在此绝望挣扎。
这里像是一座被遗忘的、专为消磨意志而设计的石棺。
孤狼迅速脱下湿透的夜行衣换上背囊中备用的城堡侍者的衣服。
随后,他从防水包裹中取出特制的开锁器——
一根细长的、顶端带有复杂钩爪的金属探针。
只见他半跪在厚重的铁门前,耳朵紧贴冰冷的金属门板,屏息凝神。
指尖捏着探针,如同最精密的钟表匠,以极其细微的幅度旋转、试探。探针在锁芯内壁轻轻刮擦,发出几乎不可闻的“沙沙”声。
他的眼神专注如鹰,感知力提升到极致,捕捉着锁芯内部簧片微弱的位移反馈。
“咔哒。”
一声轻微却清晰的机括弹响。
孤狼手腕一抖,探针精准地卡住核心锁舌。
他缓缓转动探针,门锁内部传来沉闷的齿轮咬合声。
厚重的铁门被无声地推开一道缝隙,仅容一人侧身通过。
门外是一条幽深笔直的石砌长廊,延伸至视野尽头的黑暗。
墙壁上间隔镶嵌着几盏早已熄灭的油灯,灯罩破碎,灯油干涸。空气比石室内更加阴冷,带着地底深处特有的、渗入骨髓的寒意。
死寂中,唯有远处隐约传来压抑的啜泣、痛苦的呻吟,以及……
一阵极有节奏、如同风箱拉动般的沉重鼾声?
孤狼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
德瓦林大师的睡眠质量,在这种地方居然还能如此“出色”。
他反手轻轻合上1号监牢的铁门,门轴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吱呀”。
就在此时——
“吱嘎——”
右侧2号审讯室的厚重木门毫无征兆地被推开!
一个魁梧的身影堵在门口,几乎填满了整个门框。
他身高接近两米,膀大腰圆,穿着一件沾满暗红油污和不明褐色污渍的皮质围裙,围裙边缘磨损得如同被野兽撕咬过。
裸露在外的粗壮手臂上肌肉虬结,布满新旧交错的疤痕和烫伤痕迹。
一张脸如同被斧头劈砍过般棱角分明,浓密的络腮胡如同钢针般根根竖起,鼻梁歪斜,显然是多次骨折后愈合的结果。
一双铜铃般的眼睛在昏暗光线下闪烁着凶戾的光芒,此刻却因意外撞见孤狼而闪过一丝错愕和警惕。
时间仿佛凝固。
两人如同雕像般僵持在原地,空气沉重得能滴出水来。
孤狼周身的气息瞬间变得冰冷刺骨,如同出鞘的利刃,一只手已悄然探入怀中。
“那个……”刑讯官肯的声音沙哑如同砂纸摩擦,打破了死寂。
他喉结滚动,眼神闪烁,握着刀的手下意识地紧了紧,却又似乎有些无处安放。
孤狼手腕微抖。
一枚小巧的、方方正正的金属牌如同离弦之箭般射向肯的胸口。
速度不快,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轨迹。
肯瞳孔微缩,反应极快。
他庞大的身躯展现出惊人的敏捷,如同捕食的棕熊般微微前倾,蒲扇般的大手闪电般探出,稳稳地将金属牌抓在掌心。
动作干净利落,显示出精湛的格斗功底。
入手的是一块金属牌,手感冰凉沉重,表面刻着一个极其复杂的徽记——
一只环绕着荆棘与铁锤的咆哮雄狮。
边缘磨损严重,显然历经岁月。
肯粗糙的手指摩挲着徽记的每一道凹痕,眼神从警惕转为震惊,随即又化作一种深沉的复杂情绪。
他借着审讯室内透出的昏暗光线,反复端详,指腹感受着那独一无二的纹路质感。
最终,他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小心翼翼地将金属牌贴身收进围裙内侧的口袋,仿佛那是一件易碎的珍宝。
两人目光再次交汇。
短暂的沉默后,几乎同时开口:
“我没来过。”
“我没看到。”
话音落下,两人皆是一愣。
肯那张凶悍的脸上罕见地露出一丝古怪的表情。
他不再多言,高大的身躯侧开,让出通道,随即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向长廊更深的黑暗,沉重的脚步声很快被黑暗吞噬。
孤狼确认对方走远并无异动后,才如同融入阴影的猎豹,压低身形,沿着冰冷的石壁快速潜行。
大约谨慎的行进了五十米后。
孤狼在一扇比其他牢门更厚实、边缘镶嵌着加固铁条的木门前停下。
门缝中透出微弱的红光和一股混合着劣质烟草、金属灼烧和淡淡麦酒香气的独特味道。
他熟练地操作着开锁工具,门锁应声而开。
房内景象与阴森的地牢格格不入:
墙角一座小型石砌熔炉尚有余温,炭火发出暗红的光晕。
旁边是一个沾满煤灰的铁砧,上面散落着几件未完成的金属零件和锻造工具。
空气中弥漫着金属粉尘和汗水的气息。
一个身材敦实、胡子拉碴如同乱草堆、仅穿着脏污皮围裙的矮人,正四仰八叉地躺在一堆皮革的地毯上,鼾声如雷。
这正是锻造大师德瓦林·铁砧。
孤狼闪身而入,反手关门。
几乎在门合拢的瞬间,德瓦林的鼾声戛然而止。
他猛地坐起身,动作迅捷得不像个矮人,铜铃般的眼睛在昏暗光线下闪烁着精光,毫无睡意。
“来了?”
德瓦林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矮人特有的粗粝感。
“嗯。”孤狼言简意赅。
“没想到是你。”德瓦林咂了咂嘴,带着一丝感慨和无奈。
他动作麻利地翻身下“床”,快步走到墙角一个半人高的木桶旁,熟练地拧开龙头。
龙头下只断断续续滴出几滴浑浊的、散发着酸味的液体,连杯底都未能覆盖。
德瓦林琥珀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失望和愤怒,他端起那个仅剩几滴酒液的木杯,仰头一饮而尽,喉结剧烈滚动,仿佛要将那点可怜的慰藉彻底榨干。
他粗糙的手指摩挲着光滑的杯壁,目光恋恋不舍地扫过他的熔炉、铁砧和散落的工具,最终化为一声长长的、充满不甘的叹息:
“哎,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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