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静室內寒气逼人。魏凡屏息凝神,体內灵力如奔流大河,汹涌澎湃。三月苦修,今日当见分晓。
丹田內,灵气漩涡急速旋转,发出嗡鸣之声。经脉隱隱作痛,那是灵力过度充盈的徵兆。魏凡不慌不忙,按照旭日诀心法引导灵力衝击关隘。
一次,两次...第七次衝击时,体內忽然传来一声轻微裂响,仿佛春冰初融。隨即灵力如决堤洪流,奔涌向四肢百骸!
炼气八层!
魏凡睁开双眼,眸中精光流转,旋即隱没。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白气如箭,射出三尺方散。
推门而出,天边已泛鱼肚白。雪后初晴,院中积雪映著晨光,耀人眼目。那棵老柿树披雪掛红,竟是別样妖嬈。
沈清婉正在扫雪,见魏凡出关,微微一怔:“师兄...你突破了?”
魏凡頷首,唇角微扬:“今日的赏雪诗会,我同去。”
沈清婉眼中闪过惊喜,隨即担忧道:“可是风家...”
“无妨。”魏凡目光扫过院中景致,“也该去会会这位风大小姐了。”
晨光中,他负手而立,周身灵气圆融內敛,赫然已是炼气八层的修为。三月苦修,终有所成。而镜州城的风云,才刚刚开始涌动。
董山与沈明远闻讯赶来,皆是满面喜色。四人简单商议后,决定由魏凡与沈清婉前往风家诗会,董山与沈明远则在外策应。
日上三竿时,魏凡一袭青衫,沈清婉穿著鹅黄袄裙,二人踏雪向风府而去。长街积雪已被扫至两旁,露出青石板路。孩童在巷口堆雪嬉戏,小贩呵著白气叫卖热汤饼,镜州城的清晨一如既往的安寧。
只是这安寧之下,又有多少暗流汹涌?
魏凡目光扫过长街,唇角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炼气八层,恰是时候了。
雪后初霽,风府门前车马络绎。青石路面洒了细沙防滑,两侧梅树虬枝缀雪,暗香浮动。杜开山一身锦袍,魏凡与沈清婉扮作隨行弟子,隨著引路小廝穿过三重仪门。
宴设暖香阁,地龙烧得暖融如春。四角铜兽香炉吐著檀香,与窗外寒梅冷香交织成一种奢靡气息。风家家主风正扬亲自迎至阶前,朗笑道:“杜堂主大驾光临,真是蓬蓽生辉啊!”
魏凡垂眸立於杜开山身后,神识却如蛛网悄展。阁中宾客约三十余人,多是镜州城有头脸的修士,修为多在炼气五六层间。主座右侧坐著个黑袍老者,气息阴晦难测,应当就是董山提过的“黑云真人”。
酒过三巡,丝竹声起。风正扬举杯笑道:“今日雪景难得,诸位不妨以梅为题,各展才情?”席间顿时一片附和之声。
杜开山捻须微笑,顺势接话:“风家主雅兴。不过杜某更羡风家人才济济——听说近日不少散修投奔,可是得遇什么机缘?”
风正扬眼底闪过一丝得意,旋即掩去:“杜堂主消息灵通。不过是风某惜才,略尽绵薄之力罢了。”他话音未落,邻座一位胖修士醉醺醺插话:“何止是惜才!俺们巷口的赵老三,炼气五层的修为,进了风家才半月,如今...”
“刘道友醉了。”风正扬突然打断,眼神微冷。那胖修士一个激灵,訕訕闭嘴。
魏凡与沈清婉交换了个眼神。方才那瞬,他清晰捕捉到风正扬指尖弹出的微光——是某种禁言术法。
宴至中途,魏凡佯装酒力不支,由小廝引至偏厅醒酒。廊下积雪未扫,踩上去咯吱作响。忽见假山后转出两个风家子弟,正低声交谈:
“...张师兄昨夜又没回来,这都第三个了...”
“嘘!管事说了,那是去后山闭关了...”
二人见魏凡走来,立即噤声离去。魏凡目光扫过他们腰间玉佩——皆是炼气六层修为,但气息虚浮,似是靠药物强行提升。
返回暖香阁时,正遇杜开山与风正扬在窗前赏雪。寒风吹入阁中,捲起风正扬袖袍一角。魏凡瞳孔微缩——那手腕內侧赫然有三道幽蓝纹路,似虫似符,正缓缓蠕动。
“厉小友酒醒了?”风正扬似笑非笑地看来。魏凡立即垂首:“谢风家主关怀,晚辈失礼了。”
杜开山顺势告辞:“时辰不早,杜某堂中还有事务...”
马车驶出风府,杜开山立即掐诀布下隔音结界,面色凝重:“风正扬手腕上的,可是『噬灵蛊』?”
魏凡頷首:“应是子蛊。母蛊宿主可藉此操控子蛊宿主心神,甚至吸取其修为。”
沈清婉轻吸一口气:“难怪那些散修有进无出...”
车外风雪渐起,青布车帘扑扑作响。魏凡忽道:“杜堂主可注意到,阁中侍从皆步履沉滯,眼瞳泛蓝?”
杜开山捻须的手一顿:“你是说...”
“噬灵蛊宿主修为尽失前,正是那般模样。”魏凡望向车外长街。风雪中,几个风家修士正押送著铁笼马车往城北而去,笼中黑影蜷缩,似人非人。
马车拐过街角,与一辆黑篷马车擦肩而过。帘风捲起时,魏凡瞥见车內人半张侧脸——苍白如纸,唇色却艷如滴血。
“黑云真人...”沈清婉指尖发凉,“他往风府去了。”
雪越下越大,长街渐无人跡。唯有车辙碾过积雪的吱呀声,一声声,像是某种不祥的预兆。马车在雪夜中驶回长风堂,檐下灯笼在风雪中摇曳,投下惶惑的光影。三人快步走入內室,杜开山挥手布下三重隔音禁制,脸色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噬灵蛊...难怪风正扬敢如此肆无忌惮。”杜开山指尖叩击桌面,“那些散修怕是都成了养蛊的容器。”
魏凡凝视著跳动的烛火:“方才那辆黑篷马车里,除了黑云真人,还有一股极淡的血腥气。”他忽然抬眼,“风家招揽的散修里,可有擅长驭兽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