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时下工的啊,老杨?”
看著眼前,颇为“邋遢”的苦力汉,李斌丝毫不在意箱子里装著的巨款。笑呵呵地將箱子交给对方,同时开口问道。
话音平和,態度温和,就像正常的邻居那般,互相问好。
“今儿活不多,申时前就下工了。这鬼天气,一年比一年冷,眼下这都快四月了,那通惠河段还未解封,仅靠陆运,每日抵京的货物实在不够我们这些力夫们分的。”
被唤作老杨的力夫,显然也是个与李斌熟络的。只见他一边轻鬆愜意地將那口重达二十公斤的箱子扛在肩上,一边回著李斌。
“马上就四月了,到时,通惠河的冰也该化了,再熬一熬吧。另外,我试试帮你留意留意,坊內有无店铺招人,最好是帮厨、切敦一类的活计介绍给你,到时也算有个相对稳定的营生。”
李斌微笑著边说,边指挥老杨將银箱搬到自己的屋內。
待到老杨千恩万谢地走后,李斌又从银箱里摸出几块碎银揣在身上,便再度踏出院门。
依旧是徒步出行,不紧不慢地在灯火通明的街巷中走向教坊司。
直接隶属於礼部管理的教坊司,並非很多人想像中的官办妓院。许多戏文里的“女眷发教坊司为妓”,说的也並不是將某位犯官的女眷发配到教坊司为妓。
更准確一点说,应该是她们会先被发配到教坊司,然后再由教坊司的人,分配她们去指定的官办妓院为妓。
若是旨意中只提到“发教坊司”,则通常是指,將那犯官亲女贬为乐籍,成为教坊司直辖的乐姬、舞女等等。这些归教坊司直接管理的乐姬、舞女们,並不卖身。
当然,若是有勛贵、高官,在教坊司为其提供舞乐服务时,非要强占某些乐姬、舞女,那就另作他表了。
总之,合法的卖身於人,並不存在於明代的教坊司本司。
甚至教坊司本身,也不似它左近的青楼楚馆那般,是一个张灯结彩的小楼。反而,教坊司的建制与正常的衙门几无二致。
“陈司乐!又来打扰你了。”
“李大人莫要再如此客气了,还是老地方,东厢二房,你自去便是。”
“谢陈司乐。”
在教坊司的正堂,奉鑾署外,谢过左司乐后,李斌径直绕过奉鑾署,走向二进院的东侧。数到第二间厢房,推门而入,房內赫然摆放著一把13弦的明代古箏。
这是李斌为自己寻找的一项爱好:音乐。
既能打发夜晚无聊的时间,又能试试用这传统古乐,復现前世音乐,引为追忆。
自殿试放榜以后,既无考试压力,又没有实际工作安排的李斌,便连日泡在这教坊司厢房中,玩著自己的音乐。
在李斌眼里,这教坊司的厢房,就像是后世音乐学院的琴房。它既不污秽,也不墮落,自己委身於此,怡然自乐,总好过去打那什么叶子戏。
多说无益,李斌双手抚琴,缓缓弹奏起来。
弹到兴起时,李斌更是轻声哼唱:
“春风送暖先到,旧符改换新桃~”
“算些浮名正好,来浅斟低唱新曲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