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副生怕別人不知道他为罗洪载求过情的表现,用力实在是太猛了。
“汉阳,已经酉时一刻了,你还不归家吗?”
就在李斌仍旧坐在桌案前发呆时,刚刚换好便服,准备散衙回家的閆立,慢慢走到李斌的桌案前。
看著李斌手边,那已经凉掉的清茶和早就铺开的宣纸,还有那磨到一半,又不知为何忽然停下的徽墨。
閆立似乎猜到了李斌在想什么:
“可是在为洪峰之事焦恼?”
“閆主事,当真是人老成精,什么都瞒不过你。”
閆立的询问,惊醒了李斌。在下意识地掛起微笑,並略作思索后,李斌有选择性的“坦诚”了一点內心的想法。
“居於庙堂者,哪个不是人精?!”
閆主事那双,原本因年迈,而略显浑浊的瞳子,此时忽然清明透亮得嚇人:“汉阳若是不想写,那便不写就是,何苦在这为难自己?”
“老大人说得可真轻巧,这种事,岂是我这黄口小儿,能肆意妄为的?”
起身从另一桌旁搬来一把椅子,给閆主事坐下后。李斌一边重新泡茶,一边微微嘆道。
李斌不奇怪閆主事会说出这样的话,从自己开始犹豫的那一刻开始,自己的態度就早已言明。
正如閆主事所说的那样,能在京师官场里混下去,並站稳脚跟的,哪个不是心思玲瓏之辈?!
所谓忠诚不绝对,就是绝对不忠诚。
在“是或否”的现实问题里,答案往往不仅有“是”或者“否”。中间的“或”,也不失为一种答案。
尤其是自己的身边,还有王召这么一个积极到堪称是“上躥下跳”的参照物在。
李斌忽然醒悟:自己犹豫的样子,在这户部班房中,就像那夜幕中的烛火。
明亮,而又显眼。
“汉阳这是当局者迷啊!”
接过李斌抵来的热茶后,閆主事微抿上一口茶水,而后嘆道:“你觉得,吾等入朝为官,首重为何?”
“无外乎名与利。”
“汉阳果真聪慧,说得丁点不差。名,利...有名就有利,有利,自然也有了名...”
听到閆立这话,李斌忽然噗嗤一笑,他想到了前世一个名梗:自有大儒为我辩经。
“你笑什么?!”
閆立不解,像是对李斌破坏他刚刚营造出的“高深莫测”的氛围非常不满。
“晚生刚刚想到了一句话,世俗小民常说『有钱能使鬼推磨』,晚生觉得此言谬矣。应该说,『有钱能使磨推鬼』!”
“晚生谢閆主事解惑,请受我一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