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江彬宅,假设作价白银一万。按如今的行市,其年租金为白银一千两,铜钱百万。看似挺多,但其宅邸內,房舍可有足足四百一十八间,平摊下来,每间房的年租金仅需2392文。
这一价格,不算便宜,但也绝对算不得高。
就拿李斌租住的小院为例,那一进六房的小院,京师之中不要太多。便是黄华坊的地利加持,其市价也仅百两上下。年租金十两,合铜钱一万,六户平摊,每户每年仅1667文。
看似,江彬等人的宅邸,平摊后的年租金要比李斌这边高上许多。但要不要看看,这两处宅邸的地段呢?
黄华芳那是什么地方?
可以说,要不是教坊司在这,为了方便管理,朝廷先把官办青楼放在了教坊司附近,然后同业吸引,让越来越多的青楼开在这里。青楼聚集消费人群,带动其周边的配套服务业,如酒楼等店铺兴盛。以及朝阳门这一京师“物流集散地”,匯聚了更多的力夫、脚夫,以及服务於他们的小摊小贩...
黄华坊,说是后世的北京郊区县,也毫不为过。
紧紧贴著京师城墙,再往外一步,就到城墙之外的地方。哪怕比其他边坊热闹些、更有活力些,也掩盖不了,黄华坊本身的偏僻。
在以官员、勛贵为核心运作的明代社会里,这两个阶层,才是真正享受大量人力服务,以及生活便利的群体。
而城镇之中的就业市场,又偏偏是以服务业为核心承载的。
小到端茶倒水的服务员(堂倌小二),大到什么高伙律师(讼师)、註册会计师(帐房),乃至明代大名鼎鼎,牛笔者年入高达白银千两的绍兴师爷。
这些,其实都是服务业。
就业市场的活跃与否,直接关係到房价的涨跌。就业情况好的地区,其房价一定不会太低。
这一铁律,即便是在大明,依然是生效的。
紧贴皇城东安门的江彬宅、太液池西南的钱寧宅,无疑是卡在了这大明京师的核心地段。
不仅靠近大明以皇权为核心的中心处,周边,从各部官员扎堆匯聚的奉天门外中央官署区、到太液池旁转为皇室服务的內官监、尚衣监、司设监等等。
无论是服务於宫內採买的商家,还是就职於服务这一眾官吏的商铺、行脚...
可以说,若是在这种地段,一个人都找不到活干,那放眼整个大明,他想找到活的概率恐怕是微乎其微。
换而言之,江彬几人的宅邸,因其房舍眾多,且死过人的缘故。宅邸价值,在这个地区已经是很低的了!
若非实在太大,別说白银万两,就是千两、百两,怕是都无人问津。
而所谓的“死人”问题,谁会在乎?
百姓在乎吗?
在乎!
前提是,他们得没有温饱之忧。
若是自己都快要饿死了,那他们还在乎住的地方死没死过人?再在乎下去,就是没死过人的宅子,都特么得死人了...
很不巧,或者说,很巧合的是,如今的嘉靖二年,恰恰是一个京师,尤其是京师外城的百姓温饱,开始难以为继的时刻。
只要有活干,有钱赚,有粮吃...
有活下去的希望在,他们绝对不会在意那遮风挡雨的住所里,有没有某些“阿飘”邻居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