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周记兵器铺出来时,街上已点起灯盏,夜风带著些炊烟未散的味道,夹著瓦片间渗出的湿意,扑在脸上微凉。
林秋背著新得的弓,脚步並不快,心中却隱隱泛起些异样之感。
镇子灯火虽明,巷道之间却有昏暗角落,但他行至其中,却並无分毫不適,反觉夜色清明,树影瓦脊,仿若白日。
他驀地驻足,凝神四望,心中掠过一丝诧异。
他自幼目力平常,夜里最怕路滑看不清,如今却能辨出三丈外墙缝中的青苔、檐下的蛛丝,甚至远处犬只伏臥的轮廓,也都尽收眼底。
“夜视能力大增,难道是【猎户】的隱藏加成?”
林秋下意识呼出一口气,这般变化,昨日还没有,而今日解锁【猎户】后就出现,他不得不这样怀疑。
总不至於是【连斩】解锁的原因。
他望向夜空,繁星稀疏,月色晦淡,再晚些,寻常人怕是要点灯提盏,他却如履白昼。
心中震动难平。得弓已喜,未曾想,夜中更得奇能。
家门前,林秋推门而入,背上斜掛的弓尚新,箭囊未卸,门扉一响,便引得屋中灯火一颤。
林母已在桌旁等候,见他肩上的弓,眉头微蹙,目中浮出几分诧异。
“秋儿,你这弓……哪里来的?”
林秋卸下弓箭,放至屋角,回身坦然道:“这弓,是我自己买的。今儿在镇上,碰见了李猎户,他说我身子结实,眼力也够,愿意教我些打猎的本事。”
林母略显讶异,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儿子如今也不是小孩子了,若是自己做的主,她便不拦。
林秋他洗了手脚,安置好弓箭,来到饭桌前坐下。
桌上饭菜素净,一碗杂粮稀粥,两碟野菜:一碟拌苦苣,一碟醃灰菜豆渣,顏色发暗,寡淡无味。
他心中微动,转身自竹篓中取出早先捕的兔子。
“娘,这兔子新捉的,虽已死了,但肉嫩筋软,正好做汤。”
说罢,他又从蛇袋翻出一条灰白相间、带著淡淡鳞光的蛇,正是石鳞蛇,其肉其胆,皆属上品。
林秋不等母亲开口,熟练操刀,剥开蛇皮,取出蛇胆,用水净洗,又將蛇身剥皮去骨、剁段下锅。
林母神情愕然:“这蛇……应该能卖好价的吧?那兔子拿去饭铺,怕也值一些银子吧?”
林秋一边生火,一边淡声道:“蛇虽好,银子也好,但娘的身子骨更要紧。你为我操心操劳这么些年,吃了多少糠咽菜?我如今有点能耐了,总不能还眼睁睁看你身子亏著。”
他將蛇肉与兔肉一併燉上,又將蛇胆小心煎服一小杯,与粥水同饮。
道是“调气补虚、养神暖骨,山里老猎户都这样给家中长辈补身”。
林母望著他手脚利落地张罗这一切,眼中浮出些温意,又带几分唏嘘,脸上仍有忧色。
锅中香气渐浓,蛇肉与兔肉燉得酥软,一缕缕油在汤麵打转。
林秋舀了一碗,摆到母亲面前,见她神情,明白对方还在担心那二十两的事。
他沉吟片刻,从怀中取出那张早已被他翻看多遍的纸张,轻轻摊在桌上。
“娘,您放心吃吧。那笔债……已经还清了。”他语气温和,带著一丝难得的轻鬆,“这是字据,杜爷写的,您瞧。”
林母一愣,迟疑著將纸捻起,借著桌上的灯火仔细看了几遍。
那上头写得清楚,款项来龙去脉、手印笔跡一应俱全,连那杜燁的名號也赫然在列。
她不由地抬眼望向林秋,眼中满是惊疑未定:“这……是谁还的?”
“张舅。”林秋如实答道,“他说昨夜託了个老相识,那人欠他人情,今早借了银子还了帐。那字据也是他交到我手上的。”
林母怔了半晌,手中纸张轻颤,仿佛不敢相信。
可林秋面色坦然,话语实诚,她低头又看一眼纸上熟悉的字跡与手印,终於信了。
她没像林秋那般追问,也未流露太多疑虑,只低声呢喃:“还清了就好……真还清了啊……”
林秋见她神情鬆动,轻轻一笑:“今夜娘就安心吃口热汤,別的事都不必多想。咱们好不容易能喘口气,不算什么大喜,但也算过了一道坎。”
林母看著桌上的热汤,再看他,眼中湿意浮动,却只是点点头,轻声道:“长大了,知道疼人了。”
林秋笑著摇头:“还早呢。”
饭汤翻滚,肉香瀰漫,屋內一派温暖气息。他夹了一筷兔肉放入母亲碗中,隨手从怀中摸出那两锭碎银,递了过去。
“这是舅舅留下的银子,说之前欠娘的情,这些日子一直仰仗娘照料,如今手头宽裕了,便托我带回来。”
林母望著银子,神情一动,刚想推回去,林秋已摇了摇头。
“娘,这是舅舅的一份心意,您收著就好。”
林母迟疑了片刻,终究还是点头,接过银子,轻轻嘆了口气,却也抿唇一笑,道:“你舅若真能改过,倒是好事一桩。”
林秋见她收下,不觉心头微松,便又劝道:“娘,从今往后,您就莫再去镇上做工了。银子我能挣,蛇我也能捉,这个家,我一个人担得起。”
林母怔了怔,神色复杂:“秋儿,娘……没想依靠你太多。”
“我知道,”林秋认真道,“可如今镇上不比往日。”
如今外面流民杂处,人心浮动,娘若继续一个人出去,他不放心。
林母沉默半晌,终是点了点头。“好,娘听你的,明日就跟那张婆子说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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