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父?那便是常郁?
林秋不动声色,暗自端详眼前少年。
只见其年约十六七,身著淡青云纹道袍,腰悬真传腰牌,显是二代真传。
轻轻催动【感炁】,只觉其气息浅薄,九品之资,远不及玄音凌与常惠道那般深厚。
常惠道面色微窘,轻咳一声,正色道:“常师侄,此处乃清微观中门,不必称我叔父,直呼『常师叔』便可。”
常郁一怔,忙俯首应道:“是,师叔。”
话虽如此,他仍难掩眼底的好奇,抬眸细细打量林秋,“这位道兄面生得紧,不知尊承何门,入观几时了?”
常惠道迟疑,目光在侄儿与林秋之间游移,语速略急:“林师侄方才在崇真殿受礼,已列真传。为沈师伯亲收弟子。”
沈师伯竟新收门人?
此言一出,四下弟子闻声亦皆不由侧首,低低窃语,似风过松梢。
有人环顾常郁,眉梢带试探:“常师兄昔年三度求见皆无果,今见同辈一朝登枝……不知心下如何?”
常惠道闻得四下私语,心生顾虑,正欲低斥侄儿。忽见常郁拂袖整袂,向林秋拱手行礼,沉声道:
“既得沈师伯青睞,林师弟当不凡,常某亦当砥礪自励,期盼日后同窗共进。”
话音刚落,又有三人言辞或爽朗、或婉转,却皆真意相迎,並无半点居高或试探的味道。
“林师弟初入观门,任某虽才疏学浅,然藏经阁、丹房规制尚算熟悉,若有不便处,儘管来寻我。”
“沈师伯收徒眼界极高,林师弟既得掌上真传,想来符道功底不凡。下次院课,若肯同去符寮一聚,梁某求之不得。”
林秋见眾人如此坦诚,抬手回礼,“多谢诸位师兄师姐厚意。初来乍到,確有诸多陌生之处,日后必烦诸位指点。”
一席温言,气氛顿时和缓,但和眾人寒暄几句后,他不欲久留,趁势拱手,神色温和:“林某尚有俗务待理,便先告退。改日閒暇,再登门求教。”
“师弟且去。若有需要,隨时传讯。”常郁笑道。
眾人附和,目送林秋的背影消失在转角,也渐次散去,只余松针零落、山风余韵荡漾。
隨后,常郁与常惠道並肩踱出中门,沿著圃旁的小径前行。
步声迴荡在石阶间,片刻后,常郁率先开口,声音沉稳:“师叔,弟子近日闭关所感,內府灵气已有凝滯鬆动之象,估摸再行一旬,便能叩八品瓶颈。”
常惠道轻轻点头,目光却未停留其上,只淡淡应了声:“甚好,稳住心性,切莫躁进。”
话锋一转,语气放缓,“郁儿,方才之事,你当真全无怨意?”
常郁步子微顿,略显讶色,隨即释然一笑:“不服,自是有的。可人各有缘,沈师伯收徒,亦非偶然。修行之要,在於问心,若因旁人机缘便心生怨愤,只会反噬道基。弟子明此理,故不敢妄怨。”
“况且林师弟定然资质不弱,未来或可共参妙法,我辈求道,喜见同儕进益,又何必刻意排斥?”
这一番话,说得坦然。常惠道闻之,神情一滯,旋即低低失笑,摇头道:“倒是为叔思量浅陋了。”
嘆息间,他心底自觉落了下乘,立在原地片刻,脑中却浮现崇真殿中玄音凌含笑示意的情形。
那笑意虽软,却暗藏锋芒,他岂会看不出来?
“玄师侄对那小子颇多掣肘……若任其发展,怕生枝节。”
他低声自语,眉峰轻蹙,忽生念头:“也该遣信请大师兄回观,省得门中生嫌。”
……
……
林秋沿石径而下,淡青云纹道袍在松影间轻晃。
路旁执役、外门弟子见腰牌,无不拱手相迎。他都以微頷示意,脚步未停,往山下而去。
这会下山,正是要去探望母亲,看看她昨夜居於客栈,安睡与否。
山脚守亭隱隱在前,新雨初歇,檐瓦滴水。那守山弟子看了他一眼,不追问缘由,视若无睹。
门规本记:真传弟子出山,也当稟报內院听命;然条文归条文,执事多以“机缘”二字宽之。师门亦知,下山一事,常隨人情活转。
林秋脚下加劲,沿官道而下,客栈青瓦遥在烟脚,推门入內,一股淡淡药香扑鼻,掌柜认得他,忙作揖让路。
楼上东厢房门虚掩,他叩了两下,低声唤“娘”。
木门吱呀而开,林母披著素衫,见儿子归来,面上喜色难掩:“秋儿,可算回来了。”
林秋环顾一眼:榻褥整洁,药壶尚温,想来昨夜並未遭冷。他柔声问:“娘昨夜睡得可好?可曾下楼走动?”
林母摇头:“没出去。人生地不熟,便在房里歇著。掌柜送粥送药都齐备,我也清静。”
林秋心中略宽,仍觉此地终是客寓,便劝道:“山上有香客居所,比这边更静,也近得我。今日隨孩儿上山暂住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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