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转念一想,他嘴角泛起一丝不合时宜的笑意:
如果牛顿站在牛顿的肩膀上,那人类,或许能发展得更快一点。
可周围人愈发凝重的神色很快让陈安感到一种难以名状的压迫。
於是他默不作声地端起酒杯,咕咚灌了好几口,靠点酒精麻醉自己,也许能逃过接下来的问题轰炸。
至於后来他又说了些什么……陈安已经没太多印象了。
只记得他含混地提到化学元素周期表,说什么名字都是“我们太祖高皇帝钦定的”;又似乎衝著小牛顿喊了几声“爵爷”,还试图用苹果戏弄他。
——反正他听不懂汉语。
当他重新回过神来时,已站在坦普尔街79號外的鹅卵石道上。
夜风扑面,冷得像刀,仿佛一下子將酒意从血液里逼了出来。他打了个哆嗦,把围巾往上拢了拢。
巴黎在冬夜里显得格外沉默。
街道潮湿,空气中带著粪便与泥土混合的腥味,远处偶有马蹄声敲在石板上,碎响如鼓声一般。天上也没有星星,只有阴云沉沉压著灰蓝的天幕。
他站在泰维诺家的马车前,呼吸都带著雾气。
作为东道主的蒙特莫尔前来送行,站在马车旁,一只手轻轻抚著马鬃。马吐著白雾,皮毛上沾著结霜的水珠。
另一人,悄然走近。
他穿著一件藏蓝色长袍,纽扣没有金饰,却扣得一丝不苟。
——皮埃尔·塞吉耶,一直在旁听的法兰西学院的首席院士,也是马萨林主教的耳目与意志。
“陈先生,”蒙特莫尔收回手,语气郑重,“这位是塞吉耶先生,法兰西学院的核心成员。”
“我和他都希望您能去,为我们的学院讲授一些……来自东方的智慧。”
陈安眯了眯眼,试图让自己口中说出的是法语。而在他调整好之前,塞吉耶已平静开口,声音低沉有力。
“这也是主教阁下的意思。”
“……主教,马萨林?”
听到这个词,陈安脑中酒意忽然散去一半。他一直以为自己没醉,现在才知道刚刚的確有点飘。
他下意识重复道:“讲……课?”
“我们会为您准备讲台、听眾、空间与记录者。”
塞吉耶顿了顿,又补上一句:“內容,可以自定。”
他语气温和,像是邀请,却又藏著不容拒绝的重量。
陈安没有犹豫太久。
他知道这是马萨林要借他这个“东方使节”做文章,给他一个发生的平台,为即將到来的改革试探水温、引导舆论,必要时甚至背上一口黑锅。
他知道,但也明白自己没得选。
“我会去。”他点头,“但可能得提前准备几张讲义。”
塞吉耶没有笑,只轻轻頷首,像是在批准一道命令的回执:“不急,不要像我们的主教阁下一样著急,他总是想超越黎塞留,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此时,远处传来教堂的钟声,沉沉九响,打断了塞吉耶的话。
夜风更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