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传到罗浮宫时,尚未引起波澜。但马萨林知道得很快,仿佛那场火就是他点的。
他没有派人传唤,也没有绕弯子,而是亲自走进了他为陈安安排的书房。
“安德森。”他像老朋友那样开口,声音低柔,让陈安有些不適应,“很遗憾听到剧场的事。”
陈安站起身,对他行了礼,神色平静得像昨夜的大火从未发生。
“我没事。”他说,“至少我们知道那些人对於掀翻天板这件事有多么抗拒。”
马萨林没有继续客套。他走到书房一角,隨意拂了拂一张椅子上的灰,坐下后,才轻声开口:“你该知道,他们烧的不是剧场,而是我们。”
他停顿了一下,仿佛是在斟酌接下来的措辞。
“至少在目前的法兰西大地上,”他说,“用考试来选拔官员,这依旧是一种……天真的幻想。”
“很多的制度,都是织布机的老纹,一经编入,便很难拆出。”马萨林缓缓道,“贵族需要身份,教会需要继承,银行家需要回报。而这三者,正是我们撑起王权所需的三根樑柱。”
“但你正在拆,不是吗?”陈安抬眼,“你要把他们抽出来,然后围绕著王权再织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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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现在做的,就是帮你把那几根打结的线团拽出来。剩下的,我觉得可以交给您那双灵巧的手了。”
“你说的没错。”他起身,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衣袖,“但请记住,真正的修缮者,从来不是放火的人。”
他走到门口,背影在晨光中已经略显苍老,但步伐依旧从容:“你给他们点火,他们也会烧你。”
马萨林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站在门前,像是犹豫了片刻,回过头来。
“安德森。”他说,语气仍然温和,却多了一丝特意放缓的仪式感,“五天后,我们会举办一场晚宴——更准確地说,是一场东方风格的舞会。”
陈安一愣:“这种舞会不是在巴黎举办过很多次吗?”
马萨林露出一个几不可察的笑:“不,这次是在罗浮宫——也是为了你,为了我们的改革。虽然你失去了一个剧场,但你还在场。”
门轻轻合上,书房重新归於沉寂。
窗外,灰烬飞起,一缕阳光从乌云后刺了进来,像是为那堆烧过的瓦砾镀上了某种新的色泽。
他揉了揉太阳穴,看来自己对马萨林还有利用价值。
当陈安走出罗浮宫时,天色已暗,他得给自己搞一副防身的內甲,这次是示威性的放火,谁能保证下一次不是向他射来的子弹?
廊下的灯火被夜风吹得东倒西歪,感觉隨时可能会熄灭,他正要快步离开,却在转角处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那天剧场里提问的“观眾”——那个毫不掩饰地打断《西厢记》的马萨林安插的“託儿”。
“你?”陈安眉头轻挑,本能地警惕起来。
对方却主动迎了上来,摘下帽子,轻轻一鞠躬:“请允许我自我介绍——让·巴蒂斯特·柯尔贝尔,红衣主教阁下的秘书之一。”
“我记得你。”陈安淡淡道,“你问张生为什么要进京。”
陈安也记得歷史上的他,路易十四亲政后的財政总长,一手扳倒了膨胀的富凯,主导后续的一系列经济改革。
柯尔贝尔露出一丝歉意的微笑:“那是任务,不过问题本身……我其实真的好奇。”
陈安没有回应,目光警惕地盯著他。他还没判断出对方此刻接近自己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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