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剃王发
“臣请陛下剃髮,以救百姓。”,郑柞身著朝服,双膝一跪,额头重重磕在青砖之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话音落下,隨侍的亲兵齐齐俯身,盔甲在烛火下闪烁,像是一圈冷森的铁墙,堵死了安南国王,黎朝皇帝的黎维祺退路。
黎维祺僵坐龙椅,唇角微颤,指节死死扣著扶手,直到泛白。他望著眼前俯首的郑柞,眼底闪过嘲弄:“朕有的选吗?”
这句话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他忆起父亲黎敬宗,昔年被郑柞祖父挟迫,自縊殉国;而他自己,也曾在郑概刀锋下,被迫禪位於儿子黎维祐。今日重演旧事,不过是旧恨再添新辱。
可郑柞像没听见似的,依旧额头触地,声音鏗然:“臣请陛下剃髮。”
一声比一声重,仿佛不是请求,而是铁律。
殿中沉默半响,黎维祺忽然冷笑:“那明使呢?你打算如何向他交代?”
郑柞抬首,面色平静,仿佛一切早有筹谋:“臣已擬好说辞,称陛下身体抱恙,需要静养,不便接见。待明使回国,陛下可免一时之忧。”
这话像利箭直射黎维祺心口,他胸腔一震,喉间闷闷发出一声嘆息,长长拖入殿顶梁间,像是压抑了数十年的悲凉。
“好—·既如此,那就剃吧。”
殿內,一声“剃”字落下,空气陡然凝重。
隨侍的太监战战兢兢地上前,双手托著剃刀,刀锋在烛火下反射出一抹寒光。四周亲兵森立,刀枪在灯影中冷冷闪烁,压得人几乎透不过气来。
黎维祺闭了闭眼,眼角抽搐,仿佛是最后一次挣扎。他缓缓抬手,抚过额前的长髮,
那是世代王族、或是说偕越的皇族象徵,如今却要在异族威压下化作碎发尘埃。
“陛下——”一名近侍忍不住低声硬咽。可话音刚起,便被亲兵厉声喝止,刀背横在他颈侧,逼得他再不敢言。
剃刀终於落下,先在额前划过一道冰冷的弧线。太监手抖得厉害,刀尖微微颤动,生怕割伤龙体。郑柞眯眼盯著,冷声一喝:“稳些!”
刀锋推过的瞬间,髮丝而下,散落在青砖之上,黑白交织的长髮与殿中冷色的砖地交织,宛若墨泼。每一缕落髮,都像是削去了黎室一分尊严。
黎维祺面色铁青,指节得咔咔作响,强迫自己挺直脊背,不肯让眼泪掉下。但隨著耳畔传来“嘴”的剃声,他胸口起伏,似乎隨时要喷出一口血来。
待到最后一缕长发落下,黎维祺的脑袋上只留了两根鼠尾。剃髮的太监手脚也已发麻,几乎瘫倒在地。他不敢直视黎维祺,只是双膝跪著,把剃刀高举过头,颤声道:“..—成了。”
黎维祺缓缓抬起头,额前已露出新剃的青皮,面色憔悴,眼神却像被抽空了灵魂。他低低笑了一声,那笑里没有喜怒,只有无尽的冷漠与绝望。
郑柞却长舒一口气,面上仍旧掛著恭谨的笑,转头吩咐:“传清使一一我王遵天命,
尊奉正朔,自此与大清同心。”
清使离去不过数日,城里便传出风声一一皇帝黎维祺病了,病得极重。
这一消息在街巷间迅速传开,茶肆里说书人低声絮叻,市井百姓则暗暗摇头。宫城高墙之內更是人心惶惶,灯火不熄。
朱大成、赵明鑑与李既白闻讯,皆觉得蹊蹺。几日前会见时,那位安南国王面色红润、神采奕奕,言语之间毫无病兆,怎么会在转瞬之间便臥榻不起?
只不过,他们还未摸清这安南东京城的虚实,清使便已先一步启程北返。
郑氏在此经营六代,根基盘踞如蛛网密布,要想在短短两三日內做到两拨使节不曾碰面,於他而言並不是什么难事。
“此事未免太巧了。”,李既白低声道。
朱大成凝眉沉思,缓缓开口:“难道不是那郑氏在后作崇?欲先废掉那黎,再借我等之手行司马之事?”
话说到这里,他心底也生出一丝讶异。郑氏掌权已逾六代,兵权、赋税、朝政无不出其手,黎氏不过是虚君傀儡。若真有篡位之心,早该登基称帝,为何始终止步不前?
朱大成嘆息一声,语气沉冷:“如此看来,那郑柞恐怕已等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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